張婉曾經跟張碧靈有過通訊,周煦提過信裡的幾句話, 聞時對其中兩句印象很深。
她說“這裡是我的福地”, 說“累世塵緣該有個了斷”。
可為什麼說這裡是福地?
累世塵緣又是什麼意思?
張雅臨撣著褲腳上的灰站起來,臉色活像生吞了蛤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不好衝著姐姐說什麼話, 只瞥了張嵐一眼,把白眼往肚裡咽。
結果他發現張嵐盯著張婉留下的那些東西,一臉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麼。
以張雅臨對她的瞭解,這位姑奶奶要麼是注意到了一些端倪, 要麼是想起了什麼相關的傳聞。
哪樣他都很好奇。
若是以往,他們姐弟倆有一萬種不被人注意到的討論方式。但這會兒, 統統都派不上用場。
畢竟面前的都是祖宗,那一萬種方式很可能是這幫人玩剩下的。他們要是用了, 效果相當於拿著大喇叭去街上果奔。
不如老實低調一點, 靜觀其變。
相較他們而言,祖宗們就直白多了。
聞時走到榻邊, 手指勾起布條邊緣又看了一眼,問謝問:“你跟她有淵源?”
謝問看著布條,片刻後抬眸道:“其實你也見過。”
這話一出,聞時面露訝異:“我?”
謝問點了一下頭。
聞時皺眉回想了一番,並沒有什麼頭緒:“什麼時候?”
謝問:“你記得一處叫柳莊的地方麼?”
“柳莊……”聞時低聲重複了一遍,覺得念起來有些似曾相識。他畢竟在世間浮沉太多年,碰到過太多事情,記憶龐然雜蕪,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還是卜寧輕輕“哦”了一聲,道:“柳莊。”
聞時看向他。
卜寧的記憶停留在千年之前,在那些陳年舊事裡翻找起來沒那麼困難。他提醒道:“你可記得咱們下山前的那一年,有一回在山腰練功臺,我跟鍾思不知為何拌起了嘴,我說過一句六天後有大災……”
聞時愣了一下,終於想起來了。
他當然記得那一天。
他19歲,第一次在夢裡看見塵欲滿身的自己以及那樣的塵不到。
那場夢太過倉惶,佔據了他所有心神。以至於他差點忘了,那天其實發生過很多瑣碎的事,大大小小,其中一件就是卜寧那句隨口言之的“六天後有大災”。
類似的話,卜寧說得不算多,但也絕對不少,大多是下意識的,連他自己都反應不過來。
他常在說完之後愣一下,擺手補充道:“信口之言,也看不真切。用不著當成心事琢磨,你們這幾天自己稍稍注意些便可。”
事實證明,卜寧的話多數是準的。只是有些事情,即便注意也防不勝防,就像命中繞不開的坎。
起初,聞時他們還會有些懊惱扼腕。後來慢慢發現,就算那些坎避讓不開,等到真正跨過去了,就不算什麼大事。
時間久了,次數多了,卜寧的這些話便驚不著他們了。
正如那天他說:“六天後有大災。”
鍾思回道:“不怕,大不了不下山。”
不過話雖這麼說,他們也不是全然不當回事——
那兩天,卜寧時常夜半驚醒,心神不定。便排著銅板算了一卦,算出來的結果不是很好,於是把師兄弟幾個都挖了起來,說:“我看見山體不穩,山下的村子恐怕要遭殃。”
那段時間,松雲山一帶暴雨連天,他說的場景並非毫無徵兆。
聞時他們思來想去,實在做不到聽由天命、袖手旁觀,便連夜給山做了些加固,尤其是靠近村子的那面,還套了個封擋的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