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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再有想起些什麼,我便順手記在那張薄紙上,隨身帶著,不清醒時便看一眼。”玄憫答道。
薛閒“哦”了一聲,“就是先前你在墳頭島地下墓室裡,讓陸十九幫忙卜算的那張?你自己的筆跡都不認得?”
玄憫淡淡道:“我醒來的時候,上頭便已有了些字句,字跡是可以仿出來的。”
薛閒瞭然:“你是怕有人模仿你的筆跡,寫了些誤導你的東西?”
“嗯。”
“那你都記了些什麼?”薛閒邊說,邊又朝玄憫的銀錢裡丟了兩顆金珠子。
“蕪雜得很。”玄憫答道,“一些是關於這串銅錢的,還有幾處地名,以及……一件事。”
“何事?”
“尋人。”玄憫道,“我記得我該尋一個人,虧欠了那人一些事,一日不還,一日不得心安。”
他聲音沉緩,在屋子裡低低響起,雖然語氣一如既往有些冷淡,卻莫名給人一種……十分沉重的感覺,哪怕是不相干的旁人,也能透過他的話音感覺到一絲說不出的難過。
這是薛閒頭一回從他身上感覺到這樣明顯的情緒,這讓玄憫忽然間有了些人間的活氣。
但是不知怎麼的,薛閒卻覺得心裡突然堵了一塊,上不去亦下不來,十分不舒坦!
他盯著玄憫看了一會兒,突然不冷不熱道,“行了,沒什麼要問的了,這錢你自己收了吧。”
說完,他兀自把剩餘的金珠重新擼起來塞進了袖裡,也不知那裡有什麼機關。
其實他依然沒問出什麼名堂,玄憫是不是告示上的人他也依然沒弄明白,但他就是沒那心思再往下問了,也懶得問。他看見玄憫愣了一愣,似乎也覺得他這突如其來的冷淡有些莫名。
就在玄憫起身打算朝床邊走來時,薛閒隱約聽見窗外的牆根裡有些隱約的人聲,細細索索的,還有金兵搭扣相觸的輕響。
大晚上街上有宵禁,能帶著兵器走動的便只有……衙門的人?
疫病縣(一)
那兩名店小二將衙門的官爺引至客棧牆根處,頗有些拘束地抬手指了指二層一扇闔著的窗,壓低了聲音道:“大人,就是這間。”
這倆都是天天伺候人的,嘴皮子功夫自然沒問題——
他們區區小老百姓,對官府張貼那張告示的深意並不清楚,說話便得格外注意。既不能咋咋呼呼地說“咱們店裡有個和尚背影跟國師一模一樣”,萬一認錯那可就是三方都得罪了,眼珠子都得被摳出來洗洗。但又不好說“店裡有個和尚模樣跟四海通緝的那位有些像”,萬一的萬一,這和尚真是國師或是跟國師有關呢?將這樣的人物跟通緝掛上關係,那不是又要找收拾?
兩名店小二斟酌再三,去衙門時挑了個折中的說法——咱們客棧裡來了位僧人,有些非同尋常。至於衙門的官爺們覺得“怎麼個非同尋常法”,那就不關他倆的事了。
不過即便如此,領著衙門的人來到牆根時,店小二還是有些忐忑,說不清道不明的,就是總也定不下心來。
牆根的話語聲雖然壓得極低,但是窩在被褥上的薛閒還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又被人圍了。
又被、衙門的人、圍了!
這禿驢約莫是命裡帶衰,攏共在三個縣城裡落過腳,兩個都招惹到了官衙,回回都被人直接堵上門!
方才那股子莫名的不暢快未曾消化,薛閒翻了個身,拿後腦勺對著玄憫,陷入了“三天一小不順眼、五天一大不順眼”的週期裡。
玄憫的腳步總是無聲無息的,但於薛閒而言,存在感卻半點兒不低。
他能感覺到玄憫已經站在了床邊,正垂目看著他。
薛閒以為,就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