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個官員站了出來,先朝崇寧帝一拱手,接著朗聲道:“秦家乃我朝外戚楷模,其宗子在中京城中,當街遇刺身亡,這是何等駭人聽聞,罔顧律法之惡行,嚴查此案,一應人等上至皇親國戚,下到黎民百姓,悉數收押,這是陛下親自下的旨意,衛大人、王大人、齊大人,你們這是想以私情令陛下言而無信嗎?”
一看那人的身份,衛遠志便是心頭一沉,此人乃是秦相鐵桿,莫不是代表著秦相的意思?
但他依舊遠遠低估了今日之奏要面對的敵人。
那人話音剛落,緊跟著又一個人站出來,“陛下,衛大人、王大人以及齊大人之言繆之遠矣,此次之事,各方皆循規矩辦事,從無徇私之舉,羈押這位泗水州解元,也是出於案發時之確鑿線索,並非有人刻意針對,如今案件之偵查正值緊要關頭,若此時為嫌犯脫罪,對鳳陽公及秦家上下而言,公平何在?對刑部、京兆府辛苦辦案之吏員而言,公平何在?對中京城關注此案,心憂自身安危的百姓而言,公平何在?”
這一位,卻是英國公那頭的一位大臣。
“陛下!”又有一人出列,“所謂天命有數,此案各方,皆依照陛下旨意,公正行事,絕無徇私,那位泗水州解元若因此錯過了春闈也是自身福薄,怨不得旁人。此等諸事,在天下各處時時發生,日日皆有,若陛下因此而為其開特例,收回成命,如何維護皇朝君上之威嚴。就算因此錯過了春闈,想到自己能夠為維護陛下旨意之威嚴而錯過,想必其也不會心生怨懟,甚至於當心懷感恩才是!”
這一位,是太子一黨。
一時之間,滿朝皆敵。
對不論各派的人而言,能夠大範圍削弱一個競爭對手,是他們都樂意看見的事情。
而這也是夏景昀堅持不讓他們上書求情的一個重要原因。
至於另一個重要原因,甚至說是根本原因,則是那位高坐龍椅上的人。
在聽到旨意的那一刻,夏景昀就已經懂了,對方或許欣賞自己,但在更大利益的誘惑下,對這位權術無雙的陛下而言,自己這顆小小棋子的命運並不那麼重要。
“陛下。”
就在眾說紛紜之際,一個人朝著旁邊邁出一步,輕聲開口,整個朝堂瞬間鴉雀無聲。
因為,那人是百官之首,是當朝宰相,秦惟中。
“皇命既出,不得輕廢,國朝取士,亦為大事。解鈴還須繫鈴人,賞識這位泗水州解元之諸公不妨去秦家求情,若得其體諒,上書陛下,兩不相誤,想必陛下亦會恩准。”
龍椅之上,高高傳出一聲,“秦相之言,有理。”
衛遠志和王若水齊齊低頭,面色慘淡。
朝會當天的夜裡,一隻信鴿撲騰著翅膀,沒入了竹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