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還有沒有本官!還有沒有御史臺!”
御史臺,御史中丞冷冷地看著周英龍,“彈劾六部尚書這麼大的事,為何不跟本官先通個氣?為何要直接上奏?肆意撒野,伱把這朝堂,當你家的茅房了不成?”
周英龍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入了中樞的絕對重臣,神色卻無半點懼意,“中丞大人,御史臺哪條規章寫了我等御史或侍御史上奏章必須要先向你彙報?哪條規章又禁止了我們直接上奏,參劾官員?”
聽得周英龍如此言語,御史中丞卻冷靜了下來,眯起眼睛,有些陰冷地道:“數十年成例如此,來來往往多少英才,都無異議,周御史是覺得,你是那個卓爾不群,超乎平凡之人?”
誰料周英龍依舊面色不變,甚至還冷哼了一聲,“數十年成例?就是這數十年成例,讓御史臺墮落至此!”
他環顧一圈,看著周遭圍觀的御史們,“諸位同僚可記得,數十年前的御史臺是何樣子?自國朝初立以來,御史臺便是中樞和朝廷舉足輕重的所在,御史中丞必入中樞,侍御史隨侍陛下,御史監察百官、監督軍政,雖位卑而權重,凡入御史臺,皆以為國朝掃清積弊,還朝廷清朗乾坤為己任!時人百官也莫不敬重!可如今呢!”
“這御史臺已形同虛設,御史們不再是滌盪乾坤的利劍,而是權利爭鬥的忠犬!想要咬誰,就放出去咬,不管這人是好是壞!不想咬誰,一聲令下,便集體噤聲,哪怕那人罪大惡極!這不是我說的,這是百官說的!是百姓說的!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名聲是我們想的嗎?”
“中丞大人,你口口聲聲說著成例,下官就問一句,如果我事先與你商議,這一本我還參得上去嗎?!”
周英龍一身凜然正氣,竟激起了許多鬱郁不得志的御史們感同身受,同仇敵愾,壓得御史中丞一時也不敢犯了眾怒!——
“這周英龍,是誰的人?”
御書房中,崇寧帝負手立在窗邊,開口問道。
黑冰臺首座玄狐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恭敬地將方才緊急找來的資料複述出來,“此人乃崇寧六年二甲進士,初入翰林,後入御史臺,便一直在御史臺做了下去,因其心性高傲,不喜結交同僚,故而仕途停滯,十數年幾無寸進。位卑言輕,也無人招攬,眼下並無派系。”
“無派系?”崇寧帝有些詫異,扭頭看著玄狐,將話說得更明白了些,“比如德妃那邊,與他有無交集?又或者蘇家?”
玄狐很肯定地道:“沒有。”
崇寧帝緩緩邁步,“也就是說,這是他的個人之舉?不是政爭?”
玄狐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此人落寞多年,如今不知從何處得知這等訊息,便選了今日這等時機,直接上奏陛下,以搏聲名,御史以聲名為晉升之本,倒也不算離奇之事。”
“但離奇在於,以他之能,又是如何得知這等訊息的!”
崇寧帝點出了自己的疑惑,“朕記得,當初昭陽宮那個自盡的女官,最後也沒能找到幕後之人?”
玄狐道:“正追到關鍵時期,關鍵的人直接自盡了,線索斷了。但我們基本能夠鎖定,是中京城的大人物。”
“朕不想聽見這樣的話,朕要確切的人。”
玄狐連忙跪下,“奴才無能,請陛下恕罪。”
“朕更不想聽見你這等話,你要用更大的功勞來回報朕,而不是朝地上一跪,讓朕恕罪!”
“是!”
崇寧帝坐回坐榻上,“他彈劾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吧?”
玄狐點頭,“皆確有其事,並無誇張。”
“行,下去吧!”
崇寧帝揮了揮手,玄狐躬身退下。
他一個人坐在御書房中,拿起一柄玉如意,輕輕敲著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