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母后知道姜玉虎怎麼回答兒臣的嗎?”
德妃搖了搖頭,心頭也不由有幾分好奇。
“姜玉虎說,皇位有什麼好的?勞心勞力,仿如囚籠,看似生殺在握,但實則被所有人瞄準、算計。當得好了,這輩子累死,當得不好,數百年罵名。姜家只想保境安民,守衛四方平安,純粹一點,簡單一點,過得還自在逍遙得多。”
“當時兒臣便又問他,就這麼簡單?姜玉虎就說,你個小屁孩,說深了你也聽不懂。但是兒臣纏著他追問,他便又多說了幾句。”
東方白的臉上露出回憶之色,緩緩道:“他說,這個天下到底是誰的?是皇帝的嗎?是東方氏的嗎?其實都不是,天下就是天下人的天下,是屬於世間萬民的天下。坐上那個位置,享受了天下萬民的供養,就要為天下萬民負責。姜家不想負那個責,也負不起那個責,所以,姜家不會去坐那個位置,只會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若是姜家後代沒了軍伍之才,這無當軍,也不必非要由姜家執掌。”
他看著德妃,“兒臣如今的想法也是一樣,只要能讓天下人過得好,這個位置到底是誰坐,又哪兒有那麼重要。東方氏享國三百多年,後期昏君頻出,民不聊生,包括父皇在時,老軍神一去,便是烽煙處處。如今至少還能有個名頭,也還算過得去了。”
德妃默然,其實東方白的言語之間,錯漏不少,對一些道理的理解也尚且停留在膚淺的表面,但他終究還只是個八九歲的孩子,已經不能對他要求更多。
德妃緩緩道:“你怎麼能保證,他就是一個好的選擇?”
東方白笑了笑,“我能確定的只是我不想去過那樣的日子。至於將來,這個朝堂實際上還是母后和阿舅在操持,坐在皇位上的人到底是誰,至少在未來的十四五年中,並不那麼重要。相信這個天下,只要有阿舅在,有母后在,就不會有事的。”
德妃緩緩平復下來情緒,“容我想想吧,你總不至於心急到立刻就要走,如今中樞萬文弼和嚴頌文倒臺,朝中必然有大動,等著這些事情都過去,母后身體也恢復些再說,好嗎?”
東方白也知道此事不能強求,今日的談論已經達到了初步的效果,便點了點頭,又陪著德妃說了會兒話,告辭離開。
等東方白離去,德妃坐在床上,目光幽幽地望著窗外。
作為最知道夏景昀本事的人之一,有些事情,她根本不敢多想,也不願多想。
但此刻,她忍不住想到:
這也是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如果是真的,那這個念頭又是從哪一刻萌生的呢?
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抓起錦被裹在身上,蜷著身子,縮在床頭。
在這奢華至極的寢宮之中,這一刻,她孤獨弱小得如同一個落難無依的小女孩。
——
京城郊區,一處山中,有個獵戶的小房子。
執掌北梁繡衣局南朝分部的三星繡衣使尉遲弘坐在房中,藉著天光,在紙上寫著一封絕密的信。
【南朝萬、嚴二相落,夏行權臣事,朝堂當有大動;九河王、西鳳盧、四象殷三家滅族在即,南朝地方大族人心惶惶;南帝腿傷難愈,可做文章。上述三點,如何行事,請示下。】
寫完之後,他又對照著密碼暗語本,將其寫成加密之言,填在了一張紙條上,而後小心燒掉了原稿,將紙條塞進小竹筒,綁在了信鴿的腿上。
看著信鴿振翅,飛入天空,漸漸消失,尉遲弘看著中京城的方向,得意一笑。
這一局,他們毫髮無傷,卻引得南朝大亂,實在是賺大了,也算是扳回了一些在軍事上的損失。
接下來,就看朝廷怎麼安排了。
——
當夏景昀從床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