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廣場的風,輕旋著湊向窗戶,想從窗稜的縫隙中偷窺。
殿中,夏景昀平靜開口,撕開了此間凝重到近乎停滯的氣氛。
“為何不跪?”
蕭鳳山眯了眯眼,身形依舊站得板正挺直,“為何要跪?”
“天地君親師,君王在上,你為何不跪?”
“君?哪兒來的君?我只看到篡逆之人,竊坐龍椅;協同之兇,妄居高位。蕭某大好男兒,安能俯首屈膝以事逆賊!”
蕭鳳山的話,瞬間在堂中激起一片譁然。
不管是希望夏景昀成功還是希望他失敗的人,心頭都是一個念頭:
看吧,果然出事了吧?
夏景昀神色不見喜怒,“篡逆?這樣的詞從你的嘴裡說出來,你不覺得羞恥嗎?依你之意,太子登基,乃是名正言順,毫無問題?”
衛遠志微微皺了皺眉,今日高陽的言語,怎生這般無力?
不少曾經見識過夏景昀逆天口才的人也是暗自奇怪,這等言語,怎麼可能在蕭鳳山面前討得了好處。
果不其然,蕭鳳山冷笑一聲,“先帝駕崩,太子身為儲君,繼位自然是名正言順。倒是有些人,出身寒微,覬覦神器,一朝有變,不思忠君愛國,只謀一己私利,趁著朝中勇武之士為國平叛,安民剿匪,中京空虛之際,在京中起事,幽囚君王,竊取皇位,如今更要顛倒黑白,以篡逆為忠勇,以忠勇為篡逆。今我蕭某落入爾等之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若想使蕭某向爾等逆賊俯首,萬不可能!”
他的氣勢陡然一壯,“爾等可以消滅吾之軀殼,但吾之忠勇,百世千年,自有青史講述,自有後人評說!”
一旁的起居郎瞧見這陣勢,聽見這言語,跟雛兒瞧見花魁一般,激動得不行,奮筆疾書,手都快寫出殘影了。
而堂中眾人瞧著昂然而立的蕭鳳山,恍惚間,只覺得他身上的囚衣,枷鎖,都有種勳章熠熠的光芒。
夏景昀似乎還是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依舊不慌不忙地開口,“好一番慷慨陳詞,奸人多奇智,今日本官算是見識了。”
蕭鳳山輕哼一聲,沒再說話。
就像是高傲的將軍,不屑與手下敗將饒舌。
夏景昀嘆了口氣,“所以,你拒不認罪,先帝駕崩之事也與你無關?”
“先帝駕崩,早有公論。秦逆已經伏誅。”
“好。”夏景昀點了點頭,“將他帶到一旁,讓他聽聽他的同夥怎麼說。”
幾個禁軍將士倒是聽話,帶著蕭鳳山走到了一旁的偏殿之中。
在場的朝臣們卻有些坐不住了。
衛遠志硬著頭皮出列,直接道:“建寧侯,這些逆賊能行那等罔顧人倫大道,君臣大義之事,皆是窮兇極惡,狡詐陰險之徒,如此堂皇而審,勢必不會認罪伏法,而其於公堂之上,胡言亂語,蠱惑人心,更有顛倒黑白之患。依本官之見,不如歷數其罪,昭告天下,而後論罪行刑即可。此亦為古法,不失朝堂顏面,更無後患啊!”
“衛大人之言,本相卻並不認同。”
萬文弼邁步出列,先朝著德妃和東方白一拱手,接著道:“若是庭審開始之前,倒還有轉圜之餘地,然此刻箭在弦上,甚至箭已離弦,安能改弦更張,而成鬧劇一場?世人如何看待今日之舉,史書如何定論今日之事?”
身為丞相,他這番話可謂冠冕堂皇。
但內裡的心思也很簡單,這事若敗了,對朝局並無太大影響,卻會嚴重打擊夏景昀的權威。
一個戰無不勝的將軍,一旦不敗金身被打破,便就只是一個普通將軍,不再可怕了。
他在中樞的權威,也可以得到徹底的加強。
萬文弼的話,如他預料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