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場凌遲。
這訊息一出,眾人齊齊肅然。
凌遲啊,多少年沒有過了。
有恩,有威,這朝廷,看來不僅不闇弱,還很講究啊!
翌日,中京城中,西市。
這兒的一片空地,是大夏常年的行刑之處。
青石板的縫隙中,都滲著積年不去的黑褐色。
整日不去的蒼蠅,就像是黃泉路上的接引使者,呼喚著在這個名利場中的下一個失敗者。
一隊隊的囚犯,被押了上來。
哭嚎、咒罵、顫抖、失禁,上演著死前的人生百態。
而他們這一番畢生終結的表演,又成了圍觀者經久不衰的談資。
見慣了這些的劊子手們,平靜地端起酒碗,在雪亮的斬刀上噴出一口酒霧。
霧散,刀起,人頭落地。
一輪又一輪,終於,當萬文弼和嚴頌文兩人被單獨押上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
兩個中樞重臣被問斬,這可不是什麼常見的事情。
兩人都穿著破舊的囚衣,鬚髮凌亂之下,再瞧不出一點當初的風光和榮耀。
面前的流淌凝結的血漸漸變成了褐色,成群結隊的蒼蠅在上面盤旋飛舞。
它們嗡嗡地煽動著翅膀,叫囂著血不新鮮了,趕緊動手!
行刑官扔出行刑令,劊子手緩緩抽出他們身後表明正身的木牌。
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嚴頌文忽然雙腿一軟,整個人抖如篩糠。
萬文弼卻深吸了一口氣,朝著對面的街道怒吼道:“夏景昀!我不服!你不守承諾!竊取相權!是你逼我的!你聽著,我不服!我知道你一定在看著,九泉之下,我等著你!”
聽見他竟然辱罵當朝丞相,行刑官嚇得連忙高呼,“速速行刑!”
兩道光影閃過,兩顆人頭落地。
熱血讓蒼蠅們振翅稱快,遠處巷口的一輛馬車上,夏景昀緩緩放下了簾子。
東方白坐在他對面,面露些許擔憂,“阿舅.”
夏景昀笑著搖了搖頭,示意萬文弼那點怒罵和詛咒根本不值一提,輕聲道:“生死就是這麼殘酷,如果當初輸的是我們,或許到這一刻,我們還沒有他那麼體面。”
東方白點了點頭,“我會小心謹慎,然後認真學習的。”
夏景昀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其實當皇帝也是一個道理,只有你理解了這個天下運轉的本質之後,你才能治理好天下,很多深宮皇帝為何當不好世人眼中的好皇帝,因為他只是在這朝堂之上理解了權力運轉的本質,卻對這個世界缺少認知。”
“你知道我以前聽過一個笑話怎麼說的嗎?”
“阿舅請講。”
“說有個農民在田裡挖地,累得拄著鋤頭歇息,然後他就想啊,你說這皇帝老兒那麼有錢,怕是挖地都用的金鋤頭吧?吃飯的時候肯定也是白麵饃饃管夠。”
東方白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舅以前在雜書上又看過一個笑話,說天下大旱,許多人顆粒無收,流離失所,大臣們就向皇帝說起這事兒,說要賑災,災民飯都吃不起,餓死的很多。皇帝本身也有點傻,就說沒米吃就吃肉湯嘛,肉湯不也能果腹嗎?”
東方白這一刻卻笑不出來了。
夏景昀緩緩道:“農民不理解皇帝的生活,但許多皇帝又何曾知曉百姓真正的困苦。阿舅希望你走這一趟,好好看看你治理之下的大好河山,看一看你的一言一行會影響到的天下萬民,真切地瞭解一下老百姓的日子,再好好思量一下,你未來的人生之路。”
他微微一笑,“走吧,阿舅送你出城。”
大夏永平元年,夏五月。
永平帝東方白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