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紙窗花。”
馬吉利伸手一指,周翡順著他的手指方向望去,見那些大木頭柱子頂上有個小鉤,勾著一片巴掌大的窗花,紅紙裁就,有的是人相,有的是亭臺樓閣,非常精巧。
馬吉利接著道:“方法不限,十八般武藝都能用,哪怕你用三寸不爛之舌,能說動守柱的師兄給你讓路也可以。三炷香內,能取下兩張紙窗花,就算透過,自此可出師,但有一條——”
馬總管笑容可掬地搓了搓手,好像還頗為不好意思似的:“這些紙窗花都是我閒來無事自己剪的,見笑,手藝不佳,紙也脆,一扯就壞,‘摘花’的時候千萬小心,碰破了的可就不算數了。”
周翡抬頭看了看那些活潑生動的紙窗花,感覺馬總管真是幹一行精一行的典範,她問道:“怎麼能算是摘下來?是拿到手就算,還是要等到徹底下臺才算?”
馬吉利道:“阿翡心思真實縝密。”
周翡乾笑了一聲,她這點心眼,實在是被魚老坑出來的。魚老這輩子說話就沒算過數,比如,說好了開牽機帶六塊落腳石,等她好不容易跳出這六塊落腳石牽機線的範圍,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轉眼發現腳底下落腳石又動了——魚老說了,雖然說好了開六塊落腳石,可沒說老是那六塊不許換!
周翡往往無言以對,只好在洗墨江裡被牽機到處追殺。
馬吉利對她解釋道:“不是拿到為準,也不是下臺為準——以落地為準,你在上面的時候,守柱人可以和你爭搶,等你落了地,守柱人便不能再動手,否則摘花臺上的守柱人一擁而上怎麼辦?再者說,真讓年輕一輩的小弟子贏過師兄師姐,未免太苛刻。”
李晟對著摘花臺多看了幾眼,問道:“馬叔,那根空著的柱子可是我李家寨麼?”
“不錯,”馬吉利道,“大當家這些年忙於寨中事務,沒收過弟子,李家寨沒有守柱人,因此那根柱子一直是空著的——哎,小子,拿到空柱上的紙花可不算。”
這時,李瑾容忽然開口道:“往日空著,今天既然我來了,四十八柱就能湊齊了。”
馬總管和王老夫人都吃了一驚。
李瑾容隨便從旁邊的兵器架子上抓了一把重劍,單手拎起來掂了掂,緩步走到李家寨的立柱下面,旁邊四十七個弟子頓時如臨大敵,連腰都直了幾分,齊刷刷地叮囑周翡和李晟。
馬總管嘴角抽了抽,感覺這倆孩子今天恐怕不順利,連忙拍馬屁道:“大當家說笑了,您往這一站,也就是讓摘花臺看著整齊罷了,別說是咱們寨裡的小娃娃,就是北斗首座‘貪狼’親至,敢上您那立柱嗎?”
說完,他唯恐自己說得太隱晦,又忍不住提點周翡和李晟道:“四十八根柱子,取下兩張紙花就可以了,四十八寨各有所長,咱們習武之人一招鮮便能吃遍天,也不用面面俱到,挑你擅長的就行——你們倆誰先來?”
周翡沒吭聲,李晟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吧。”
“應該,長幼有序,”馬吉利喜氣洋洋地應道,隨後揚聲道,“四十八寨子弟上摘花臺,燃香——”
周翡揉了揉耳朵,總覺得馬叔以前恐怕是個民間“大操”,朗朗一開口,下一句就能蹦出個“請新娘落轎”、“本家賞錢一百二十吊”之類的。
然而馬叔沒有嗷嗷紅白喜事那些詞,他看著走入摘花臺的李晟,逐字逐句地念起了門規:“第一條,不得濫殺無辜,第二條,不得奸/淫擄掠……”
三十三條門規念罷,馬吉利停頓了一下,又字正腔圓道:“我輩中人,無拘無束,不禮不法,流芳百代不必,遺臭萬年無妨,但求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無愧於己!”
周翡聽得一愣,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馬吉利,見他胖嘟嘟的小圓臉繃了起來,竟是說不出的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