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僅剩的天靈身上。”
女聲停頓了片刻,像是透過青銅鼎仔細觀察他,岩漿輕輕地在青銅鼎外磨蹭著,發出細碎的聲音:“你小名叫做‘靈淵’麼……呵,丹離老賊這名字起得真是不懷好意,你很像我。”
宣璣當場炸毛,被盛靈淵一把按住——他雖然不夠薄情,以至於顯得跟他們全家格格不入,但不想往心裡去的話都能當耳旁風的沒心沒肝勁還是有的,聽了“生母”這句感慨,盛靈淵眉梢都沒動一下:“多謝,謬讚——當年妖王就像那棵綠蘿一樣,也是自以為得到了赤淵,其實只是透過與朱雀一族的共感產生了幻覺。難怪當年天魔劍靈年幼時,每每都在夢中受赤淵怨氣的侵擾。”
“小可憐。”那遙遠的女聲唱歌似的嘆息一聲,“生靈成器,留下的遺骸就是屍體,唯獨這具天靈遺骸仍然繫著赤淵權柄,此乃大道,高於生死之理,所以它雖腐不死……這秘密啊,恐怕只有看見這具遺骸的人才知道,你們真該謝謝我,朱雀骨的秘密要是洩露一個字,天下還能在為了這具骨頭混戰一萬年。”
宣璣:“丹離是朱雀神像,他難道也不知道?”
“他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女聲笑了起來,銀鈴似的,“骸骨在我手裡,他既找不到骸骨的下落,也不敢大張旗鼓地找。”
宣璣一時沒回過味來——如果丹離留下遺言,讓盛靈淵知道真正的天靈遺骸在孟夏手上,那麼丹離死後,孟夏第一次露面,盛靈淵就絕對不會把碧泉山下的遺骸疏忽過去,也不會三千年後才知道孟夏在搞什麼小動作。
他才要問,盛靈淵已經透過共感聽到了這念頭:“你想什麼呢?他要防的就是我,寧可碎屍萬段,他也不會讓朱雀遺骸落到我手上。”
宣璣:“可他不是想重續朱雀血脈麼?就算生靈變器靈不可逆,我不能回自己的真身,有這具骸骨在,赤淵也可以控制,我們也可以慢慢……”
為什麼要讓天魔劍碎得那麼慘烈?為什麼要讓各族沒有容身之地?為什麼要把靈淵逼到絕路?
宣璣把盛靈淵的手攥得“嘎嘣”一聲。
盛靈淵帶著幾分愕然轉向他,片刻後,不由得失笑:“誰和你是‘我們’?”
宣璣出離憤怒了,差點在他識海深處表演一出“哪吒鬧海”:“你這老魔頭在幻境裡佔夠了我便宜,翅膀都被你撓禿了,一出來就要始亂終……”
他說到這裡,忽然反應過來了什麼,話音戛然而止。
“他們煉天魔,是當利刃的,不是讓我長生不老、沒完沒了在那當皇帝的。鳥盡了,弓得藏,”盛靈淵心平氣和地在共感裡對他說,“我要是丹離,我也會這樣。”
天魔不老不死,如果朱雀遺骸落到他手裡,人皇與妖王又有什麼不同?
天魔的魔氣來自於赤淵,赤淵交給他,那豈不是把耗子往米缸裡裝?他可以百年不忘初心,兩百年呢?三百年呢?誰能保證?誰來轄制他……難道賭他對一把劍的真情麼?
誰會相信“真情”?
哦,當年長不大的彤會。
所以丹離什麼都不會告訴他,告訴他就等於告訴盛靈淵,三千年前的小劍靈連個屁也瞞不住。
盛靈淵看了宣璣一眼,三千年後也還是慢半拍,難怪當年混戰伊始,朱雀第一輪就滅族出局了。
他笑了一下:“我和丹離不死不休,誰也不信誰,倒給了你那個影人機會,殿下這把漁利收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