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宗藩的隱患,這又開始揭文臣們的傷疤了。
本來宗藩勳貴嘴上說著萬歲,但心裡到底多少是有些不滿。
尤其是文臣們一副大義凜然的嘴臉,更是讓宗藩勳貴覺得不快,沒割到你們的肉就是不知疼!
現在見到陛下又在說土地和賦稅,原本還山呼萬歲,擺出看戲模樣的文臣們,頓時全都有些坐蠟了。
宗藩勳貴瞬間換了角色,從剛剛不爽的被割肉,變成看著文官們被不爽的割肉!
朱高熾掃看一眼殿下,接著說道:“先生與朕說,王朝的覆滅,其緣由之一,在於土地兼併與賦稅重擔,壓得百姓喘不過氣來。”
“百姓喘不過氣了,就會造反,去推翻舊的王朝,建立新的王朝。”
“但土地兼併與賦稅重擔,本質卻並不會隨著王朝的更迭而消失,它會不斷繼承延續下去。”
“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唯有推行攤賦入畝,將百姓身上的重賦,與土地稅合併。如此,就可減輕百姓身上的負擔,遏制土地的日益兼併。”
聽到這裡,文臣們還能說什麼,除了高呼聖明,也不可能說什麼反對之言。
真敢反對的,早在最開始就已經反對了,誰也不會在這冬至廷宴上,去公開再觸皇帝的黴頭。
看著這些平素都瞧不上他們勳貴武將的文臣們,此刻在陛下跟前,全都拱手順從,不敢有半點反駁之言的模樣。
勳貴武將們本來鬱悶的心情,這下卻是徹底通透舒坦了。
沒有什麼仇不仇視的,純粹就是人類通病。
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要大家都被割肉了,那就等於我沒被割肉。
“但是……”
本來以為應該結束了的百官勳貴,瞬間又被提溜到了嗓子眼。
看著有些噤若寒蟬的眾臣,朱高熾輕嘆一聲,繼續說道:“朕是被先生點醒,這才先改革宗藩,再推行攤賦入畝。”
“但朕有時也會去想,這樣做真的能夠確保我大明國朝江山永固嗎?”
“無論宗藩的隱患,還是土地兼併的惡政,歸根結底,還是在於我大明太小了。”
“沒有錯,你們沒聽錯,朕就是在說,太祖、先皇打下來的這大明江山,太小了。”
“小的難以容納我大明的百姓,能夠一直在這片土地繁衍生息下去。”
當說到“大明太小”的話題時,已經有文官察覺出了不對。
別說是他們,武將裡有個別幾個,竟是直接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情。
今年已經六十歲高齡的英國公張輔,臉上帶著些許若有所思,片刻後又恢復如常,只是神色間逐漸變得剛毅果決,似乎能看到點老驥伏櫪、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意味。
“陛下……”
有個緋袍文官忍不住就想起身開口。
“好了,今日是冬至佳節,諸位卿家且稍安勿躁。”
朱高熾稍稍安撫了殿下眾臣,隨即說道:“朕說這大明太小,並非是要對外無端宣戰,而是我大明對於海外世界,瞭解得實在是太少。”
“朕知道,你們一定是想說,我大明有著太祖、先皇兩朝對外經略,如今已是萬邦來朝。”
“可這萬邦來朝,諸位卿家或許能說出一二國名,但對這萬邦諸藩國政,以及其國所處何地,又有幾人能說個大概?”
“陛下,誠然如您所言,我大明如今四夷賓服、萬邦來賀,只與諸國番邦之情誼為重啊!”說這話的是禮部尚書呂震。
言外之意,我大明如此強盛,讓諸藩四夷盡皆臣服,這就是大好事了。
朱高熾笑而不語,沒有回應。
扭頭看向殿下,對著正襟危坐的朱瞻基說道:“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