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的絕大多數時刻,天文學都要為政治權力而服務,正如歷史本身也要為政治服務。
林煜宣揚的日心說,雖然有些驚世駭俗,但只要不太超出常規,那大明的司天監天文學者,就總能想到辦法往天人感應上去扯。
蓋天說、渾天說、方天說這仨,雖然方天說為天人感應的主流,但蓋天說也並不遭到反感,就連渾天說也在小範圍傳播。
歸根結底在於,最遭到皇權警惕的渾天說,本身也並沒有公開挑釁皇權的法理性。
地球、太陽誰是中心,跟“天”是不是活的,有沒有天人感應……
二者並不衝突啊!
你在大明宣傳日心說,只要不挑釁皇權,能把皇權跟日心說“合理”聯絡起來,那官府也不會拿你怎麼樣。
頂多就是被同行視作“新派”學說,嚴重點也就是“異端”。
(冷知識:晚明的陽明心學也衍生出了“異端”派系,而且是自稱“異端”)
就連刻板印象裡極度保守的西方教會,對日心說一開始也不怎麼重視,因為日心說沒有威脅到教會的統治和權威。
那些喜歡散播哥白尼,因為褻瀆聖經罪,被教會以火刑柱炮烙處死的營銷號可以停一停了!
哥白尼:“我不是病逝的嗎?怎麼就被燒死了?”
布魯諾:“6!”
不過,關於布魯諾被教會火刑燒死,也存在兩種不同的觀點:
第一種觀點認為,布魯諾宣揚日心說,威脅到了教會推崇的地心說,從而被教會殘忍燒死,所以被譽為“科學史上的鮮花”。
第二種觀點則不然……
因為布魯諾不是純粹的天文學家,而是有神論哲學家,且支援的還是多神論哲學。
布魯諾支援並研究日心說,本質不是為了開拓全新的科學真理,而是為了用日心說來夾帶私貨,去宣揚自己的多神論哲學,包括泛神論、多神論、赫爾墨斯法統、神秘主義等等。
理由也有,而且相當充分。
哥白尼最開始的《天體執行論》出版後,實際壓根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因為一般人看不懂,而能懂的天文學家,也只把這本書當作是編纂行星星表的方法。
《天體執行論》在出版後的七十年間,曾經遭到馬丁·路德的斥責,但卻並未引起羅馬教廷的注意。
一直到後來布魯諾和伽利略公開宣傳日心說,危及了教會的統治,羅馬教廷這才於公元1616年把《天體執行論》列為禁書。
丹皮爾最早在《科學史及其與哲學和宗教的關係》中對布魯諾這樣論述:“布魯諾是熱忱的泛神論者,公開地攻擊一切正統的信仰……他受到教會法庭的審判,不是為了他的科學,而是由於他的哲學,由於他熱衷於宗教改革……”
法國學者耶茨:“布魯諾就是一個具有強烈宗教改革意識的激進的赫爾墨斯法術傳統追隨者,是古埃及法術宗教的信仰者,他本身就是一位法術師……他所有哲學和‘科學’層面的探討都從屬於其宗教使命……無疑,正是這一點在很大的程度上導致了宗教裁判對他的反感……”
吳波《宗教裁判所的真面目——以布魯諾看宗教裁判所的糾問式訴訟程式》:“首先,認為布魯諾根本不是一個近代科學的代言者,而是一個多神論的異端,他對哥白尼的支援是為了利用日心說論證自己的多神論哲學;其次,教會對他的譴責不是針對他的天文學思想,而是他的神學思想;至於布魯諾最終的悲慘結局,則與他的‘傲慢自大’、‘剛愎自用’的‘愚蠢’性格有很大的關係。”
說完了不那麼保守的西方教會,再說說真正極度保守,甚至不惜多次掀起文字獄的……
答案已經沒有懸念,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