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雜的街頭,逼仄的角落。
眼前是密集的商用公寓區,這裡聚集了九龍城相當多一部分的個體經營戶。
“是這裡麼?”
金子程抬頭問道。
他的臉上無光,嘴唇有些顫抖。
“對,就是這裡。”隆正桐點了點頭:“【荊棘區古療法推拿館】”
這其實就是一套商用公寓改造的小門店,面積不大不小,能容納大約十個客人。
“他……”
金子程只講了一個字就止住了。
隆正桐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確認了,這個‘午夜屠夫'確實……”
“不用重複了。”金子程打斷道:“豹哥可以惹,合聯盛惹不得,得罪他們,我們三個都沒得活路。這是他死,還是我們死的問題,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那一刻,他的表情變了。不熟悉他的人,此刻可能會連人也認不出來。
隆正桐想了一會兒,說道:
“你不一定非要這樣,你還可以選另一條路。”
金子程回過頭來,說道:
“有件事,你說得對。”他頓了頓,“我們不能縮在龜殼裡尋找虛無縹緲的安全感。我看得明白,這世界,一定會把人逼到絕境的,只是早,或者慢的問題。”
隆正桐沒有回話。
“拿來。”金子程說道。
“什麼?”
“刀,拿來。”
隆正桐將一流又細又長的尖刀掏出,刀口向裡遞了過去。
金子程一下就伸手過來,握住了刀柄。
隆正桐此時心裡一震,猶豫之下,手緊緊地握住了刀:
“這是我要走的路,不一定非要是你的。”
金子程抬起頭來看著隆正桐,說道: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時候決定,要走什麼路的。但我決定的時候,只有九歲。”
隆正桐瞳孔顫動:
“九歲?”
“沒錯。”金子程頓了頓,思考了片刻,說道:“你記不記得我們九歲那年,你突然發燒燒得腦子都懵了,躺在床上昏迷了好幾天?”
隆正桐點了一下頭。
“那個……誰?反正不記得名字了,就是福利院裡那幾個總是看到誰都惹一頓,但偏偏不敢惹你的那幾個撲街仔,記得麼?”
“有點印象,怎麼了?”
“那幾個撲街,平日看到你都要兜著路走的,看到你病了,就想趁機來找我們三個出氣。那個時候啊,知恩好像才七八歲的樣子。”
隆正桐靜靜地聽著,心中泛起了一絲漣漪。
金子程繼續說道:“他們不僅打了我,還不夠,還颳了知恩好幾巴掌,最後還想對在病床上的你動手……”
“之後呢?”隆正桐微微一動。
“之後啊,我就想著和他們拼命了,連刀子都拔了,才把他們嚇跑。”金子程苦笑道,“知恩後來說,我那時候的樣子,跟路邊的瘋狗一樣。”
隆正桐的手顫了一下。
金子程看向隆正桐,繼續說道:
“就是在那一刻,我就已經知道了我要走的路了。”
“什麼……路?”
金子程笑了笑,一手奪過緊握在隆正桐手上的那流尖刀:
“我知道這個世界是很殘酷的,像我這種人,說保護什麼的,太大言不慚了,所以…”
只見他將刀刃舉起,月色之下,如一絲清風,半柳流雲。
“所以,我只能盡我所能,死在你和知恩前面。”
……
兩人推開狹窄的門,踏進了明亮的古法按摩推拿館。
燈光通明,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