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著以後再做一個夢,她就飄飄然回家去了。
她不為良配,當不了郎君的妻子。
當然郎君也不要她以身相許。因為在黑夜這位郎君仍舊對她伸出了手,像是一棵救命稻草。他語氣溫和,如同一泓清泉:“你不是要報恩嗎?正好我家裡缺一個打掃衛生的,你幫我掃掃地晾晾衣服怎麼樣?”
狐白愣愣地看著他,她愣愣地看著她的恩公,忽然這女孩就仰頭大哭起來,並且很大聲。像是要將這幾天膽戰心驚忍飢挨餓的憤懣全部都發洩出來。
她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是的——
不管她表現得如何堅韌,可說到底她也只不過是一個年輕的女郎。心理承受能力總有個極限。她其實早該崩潰了,這些日子全憑她吊著一口氣。她以為她是堅韌不拔的,可當她感受到有如春風一樣的關懷時,莫名的就想掉眼淚。
楊清就慌了,他伸手抹了一下狐白臉上的淚水。抹到了一手的泥,連帶著她的小臉也變得花花的。
“你不願意嗎?”楊清瞪圓了眼睛連忙問道。
“不、”狐白眼噙著熱淚,她再次深深地拜了下去,俯首道,“……白心甘情願。”
雖然決定了要一起走,但是狐白應該還有些準備工作要做。
比如……
楊清現在就指了指她的臉,“你要不要去那邊掬捧水把自己的臉洗一下?”
萬一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人了,她的臉被抹成這樣烏漆嘛黑的被人看見了不太好解釋。雖然也沒有什麼要緊,但少一樁麻煩事總比多一樁要好。
狐白沉默著看了楊清一眼,然後默默去河邊打水洗臉。一捧水澆在臉上,她心頭又忍不住回想起她父親對她最後的勸告。
他告訴她一定要遠離軍隊,遠離饑民,遠離市廛,遠離城鎮。總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叫人看見她的臉。
萬一被人瞧見了在她身上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具體是什麼可怕的事,父親沒說。
“……洗乾淨了嗎?”狐白忐忑不安地回頭看向郎君。
於是郎君就伸手在自己左邊的臉頰上點了點,他開口說道:“這還有。”
“……”
於是狐白就又去捧了把水,然後在臉上搓搓兩下。這下她的臉是徹底被洗乾淨了。
而她的臉也被郎君看見了!
但四周仍是靜悄悄的,除了郎君多看了她兩眼之外,似乎並沒有她阿父說的可怕的恐怖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