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薩爾狄斯沒有任何錯,我很清楚這一點,可是隻要一看到他,我就……」
薩爾狄斯,是他汙點的證明。
「我懦弱得無法面對自己犯下的錯。」
那孩子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他,他的罪孽。
「我不想面對那個時刻提醒著我犯下的錯,作為我的罪證的孩子。」
帕斯特對薩爾狄斯所做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
但是他選擇了默許。
默許的原因,或許的確是為了保持王朝的平穩,維護王太子的地位,但是更或許也是因為他心底某個隱秘而又自私的理由。
所以,他放任了帕斯特針對薩爾狄斯。
所以,他讓薩爾狄斯離開王城,前往舒爾特城。
哪怕他明知道對薩爾狄斯來說這與流放無異。
「腐爛的傷口就算藏得再好,也總有被挖出來的一天。」
正如那一天,在特勒亞死去的那個戰場上,那個被特勒亞養大的孩子一槍將他擊敗。
他試圖隱藏的一切腐肉、醜陋和骯髒都在那一刻赤裸裸地展現在他的面前。
「或許我該慶幸那一戰,薩爾狄斯挖開了我努力想要掩蓋住的腐肉。」
若是不挖出來,最終的結果只會從內向外的蔓延。
最終,整個人都徹底腐爛。
挖開了,雖然讓人痛不可當,但血淋淋的傷口卻能讓人就此清醒。
「這些年裡,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說不清到底是美夢,還是噩夢的夢。
他在夢中徘徊著,始終醒不過來。
現在,他終於從夢裡醒來了。
戴維爾王喃喃自語著,將自己隱瞞了許多年的心聲盡數傾訴給昏迷的伊緹特。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似乎是在這一刻將自己身體裡沉積了許久的濁氣全部吐了出來。
他轉頭,看向伊緹特。
他的目光帶著如兄如父的溫和。
「伊緹特,讓你離開,是我最後的私心。」
你的母親為幫助我而死,我將年幼的你帶回波多雅斯,我看著那個小小的少年一點點長大。
我看著你長大,就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你會生氣,但我想你會懂得。
就像那位少祭的死去給你帶來悲痛一般,我亦不想讓你在我眼前死去。
你還年輕,你還有著無限的未來。
「去舒爾特城吧,和薩爾狄斯、還有你的弟子一起守護這個王國。」
「我老了。」
「波多雅斯的未來,就交給你們了。」
戴維爾王抬手,輕輕拍了拍伊緹特的肩。
然後,他起身,開口說了一句話。
黑暗中有人悄無聲息地進來,又悄無聲息地帶著昏睡的伊緹特離去。
房間裡只剩下戴維爾王一人。
他站在窗邊,看著外面空空蕩蕩的城市。
好一會兒之後,他突然開口。
「文書都送出去了嗎?」
廢除王太子的王令。
立薩爾狄斯為王太子的王令。
這兩條重大的王令都必須以文書的形式送達波多雅斯的各大城市。
隱藏在陰影中的老侍從走出來,躬身回答:「已派出傳令兵送往內地的各大城市。」
這些城市中,自然包括舒爾特城和王城。
戴維爾王嗯了一聲,沒再開口說話。
他抬頭看了看天邊,黎明將至,但是尚未至。
老侍從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陛下,在這種動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