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從來便是修羅場。
週二又見到她,見她面孔稚嫩似少女,但臉上那雙像菩薩一樣似悲似喜的眼睛實在令人難以忽略,難以把她當作無知少女看待,是以,他秉持了第一次面見她的態度,恭敬有禮之餘,保持著一定的主與僕之間的距離。
他還是恭敬有加,不僅僅是因著有佩準大人在其間,一半的原因,是她那雙令他心裡頗有些敬畏的雙眼。
不過,她孃家近日著實耀眼……
這日午間,他陪她看過屋子所建進展,又到了門口相送她離開之際,聽她客氣朝他道“公公留步,”週二略一思忖,張口便道:“常侯爺回來了,您知道嗎?”
佩梅頓足,搖頭,“不知。”
又道:“外面的事,還是上次陛下開恩,讓家父見了我,我從家父嘴裡得知了一些。”
她不敢打探外面的事情。
皇后娘娘在世時不曾做過的事,她皆當是忌諱,從不逾界。
說罷,她眼帶希翼看向開口的周公公。
週二看她想聽,便躬身道:“侯爺帶回來了一個姓餘的大師,聽說這位大師頗有些門道,陛下這兩日會接見他。”
佩梅把他的話在心裡品了品,抬眼正視週二,道:“可是,我父的精鐵已經煉成?”
這小貴女,當真是會聽話,週二垂眼,掩去眼內讚賞,垂眼躬身,不發一語。
“多謝公公。”公公有知會之恩,佩梅捏著袖子稍作了遲頓,到底還是從荷包摸出了一小塊碎金子出來。
金疙瘩雖小,可值十兩白銀了。
這是佩梅近日以來,給出去的最大的打賞。
從未收過她賞賜的週二詫異地看向她,只見太孫妃微微抿唇,淡淡一笑,道:“喜錢。”
喜錢?
也是,確乃喜錢。
佩大人這次之功,要歷史留名了。
要不,週二也不會想貪點便宜,把這訊息透露給了他女兒。
週二不收賞錢,他喜歡權力,但不喜歡權利。他一個太監,沾權力還能周旋於權臣之間,沾上利字,只能得一個“死”字,是以他是誰的錢皆不納入。
但這個喜錢……
周公公接過,沾了沾喜氣,又把這喜錢轉手遞向了扈三娘,“奴婢還未向鳳棲宮的姑姑姐姐正式問過好,太孫妃給奴婢的賞錢,還請姑姑幫奴婢去內務府那裡置辦點布錦,給宮裡的姑姑姐姐扯一身素衣裳穿穿。”
他清秀的臉孔這廂溫潤如玉,又道:“姑姑過兩天去便成。”
他會叫內務府這兩天把布錦準備好。
三娘轉頭看向太孫妃,見太孫妃朝她頷首,便朝週二略施一記福身,接過了週二手中的碎金疙瘩。
眾目睽睽之下,週二接了賞銀,也算沒接賞銀,回去的路上,路過空曠之地,三娘問太孫妃:“周公公給您遞送這個訊息是何意?他這是在討好您嗎?還是在對著佩大人示好?”
“向父親示好罷。”佩梅頷首。
“您好似,不太高興?”
“不是,我只是想,詡兒到哪了。”
此話一出,這廂因聽到了極好的訊息,腳步略有些輕盈的三娘腳足頓時一停,等到她又抬步,跟上佩梅,她的臉便也冷厲了,她道:“太孫吉人天相,必會萬事順遂,養好身子回來。”
她說著時,看著太孫妃的臉不放,只見太孫妃的臉上不見悲喜。
她的臉上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淡得像這春末夏初裡的風,也深得像這春末夏初裡的翠色綠葉。
丁大人走後,那個惶恐薄弱的小娘子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淡定又深沉的太孫妃。
“嗯。”佩梅淡淡一點頭。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