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發,等了片刻,老公公又出言。
佩準把眼睛調到了他身上,定定看了這老公公半晌。
這福公公自進宮就守在了太子身邊,跟著太子風風雨雨三十年,豈是能被佩準這等人輕易嚇唬得住的?只見佩準看著他不放,他也笑眯眯的看著佩大官人一動不動,連那不停的陰風吹來,都沒吹動他那頭被他梳得油光鋥亮,一絲不苟的頭髮。
佩準不言,他不語,他身後那長長停住的禁衛軍亦如泥塑一樣站著不聲不響不動,一時之間,連佩宅所在的巷中路邊的樹上的鳥鳴聲皆清晰可聞。
“嘎,嘎……”有鴉雀撲閃著翅膀,叫著飛走了。
“咣鐺。”緊接著,不遠處接來傳來幾聲聲響。
蘇居甫聽到了附近不知道哪家有人連帶著梯子倒地的聲音,有人喊疼的悶痛聲,他隨著聲音瞧了瞧方向,看出那是舅父左邊的鄰居,在戶部當職的一個郎中家裡發出的。
這暗地裡,不知有多少在看熱鬧,蘇居甫又側過身子,微微側頭往身後看去,盼著家裡能作主的人趕緊出來,接了這心裡拗不過去的舅父手裡的局面。
他這一盼,還真真是盼到了人來,門後傳來了他外祖的聲音:“誰來了?是有貴客臨門嗎?”
一聽到聲音,蘇居甫情不自禁長鬆了一口氣,東宮的人嘴邊往上一翹,臉上笑意更濃,等到門裡說話的人一出來,他就長揖到底,唱喝到:“東宮小宦小福子見過佩先生。”
佩老太爺被大女婿扶了出來,等路過兒子,又讓兒子扶著,“來,扶我下去。”
“是福公公啊,好多年沒見了。”等走得近了,佩老太爺看清人,親自把人扶了起來。
“見過的,上次您去宮裡面聖,老奴正好跟著太子在始央宮侍候陛下,老奴見過您一眼,只是始央宮是陛下的地方,不是老奴能當值的地方,不好隨便走動,就沒過來跟您打招呼了。”小福子笑容滿面跟佩家的老太爺說話道。
佩老太爺在翰林院呆了一輩子,一生看似平平無奇,但他手裡過手過不少世間難知的辛秘事,他是個守口如瓶的人。佩家的人品皇家是信得過的,也因著信得過,佩家就是看似清貧了一些,在聖上和太子那裡,佩家女還是配得上太孫的,梅孃家世這一塊,沒得挑。
現在難就難在他們衛家願意,佩家極不情意,但太孫喜歡,太孫願意,就是有點為難人,小福子也想今天把這事辦妥了。
“原來如此。”
“以後見面的機會多是的,只要您不嫌棄,老奴隨時都能給您請安。”年近五旬的小福子公公殷勤地扶了老太爺的另一邊手,無視眼前眼神嚴苛,抿著嘴神色鐵青的佩大官人,與老太爺笑道:“您近來身子好罷?”
“好好好。”
“欸,好就行,我扶您進去,跟您嘮嘮嗑,您看行嗎?”
老太爺掃了一眼他身後之人,這廂他兒子扶著他的手緊了,差點把他的老骨頭捏碎了,老太爺嘆了口氣,看著東宮之人直嘆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公公心裡跟明鏡似的,老朽也不跟公公裝糊塗,這事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我家佩準這一代,就一兒一女,除了兒子就一個女兒了,我孫兒罷,路從小就被我們安排好了,以後就是再有出息,也就開個書院打止了,孫女呢,就想放到眼跟前看著她平平安安,平平凡凡地過完這一生,她是小家之女,不是個有大福氣的人啊。”
佩家從不圖謀大事,也不想仗著手裡知道的那點事情當大官行大運,一家人就想苛且著多傳幾代,多當幾代讀書人,他的有生之年裡,孫子這輩都安排好了,沒想成孫女身上卻出現了波折。
“您這話說得,您家都是小家,那我們衛國就沒什麼清貴人家了,”小福子不敢苟同地長“欸”了一聲,搖著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