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妃去承受那位雷霆的猜忌、不滿、不喜嗎?
太孫妃為他做得還不夠多嗎?
丁女憤怒,眼睛裡燃起了火,從不在宮裡的主人們面前多置一詞的她張開了凌厲的嘴唇,道:“這會讓她在陛下那裡烙下更不好的印象,下次有事,明明她還可以有一點生機,可會因為這徒增的一點不喜,她便只有死!您又不是不知!”
衛詡滿心苦澀,他想解釋,卻無從解釋,不知從何解釋,他張著嘴看著姑姑,滿臉惶然與無措。
“奴婢失禮了。”丁女說罷,又後悔自己的不敬了,她朝衛詡福了一記身,也知改變不了太孫的決定,道:“奴婢退下。”
她轉身而去,直到走出翼和殿那冒著涼氣的小殿之時,她還乞望著太孫能叫停她。
可直到她離開了小鳳棲宮,也沒有等到那一聲。
她走後,衛詡久久未動,小楊子陪他站了一炷香有餘,方才輕聲道:“太孫,走嗎?”
衛詡回首,朝他點頭。
他臉上沒有表情,不見笑容,也不見怒意,平靜無波,小楊子卻是看得心肺俱裂,心中疼痛不已,他抬袖擦著眼邊的淚,泣道:“太孫,太孫妃懂得就好了,她不會怪您的,您就放心好了。”
他那身子骨,不知會不會疼。
丁女回去,她雖然在路中已藏下心中怒意,可與佩梅稟報之時,語氣難免較平時冷硬了兩分,便是她自己,也聽出了自己的不對勁。
佩梅溫和看著憐愛她的姑姑。
她想朝姑姑微笑,告知姑姑,她懂詡兒,她不怪詡兒,這無甚好怪的。
先人成事的路上,計較委屈不委屈這等細微末枝的人,將將起步就死了。
詡兒自小的處境,令他不得不抓住任何一點能讓他活下去的機會。
他若不如此,他母親若不如此,他早已跟著母親去了,成了黃泉地下的一捧土。
她憐他難吶。
只是不知能難成如今這等模樣。
可佩梅把微笑隱下了。
如今守孝,不能笑。
她便徑直看著姑姑,等到丁女蹙眉,不解又責怪地看她,她方啟唇:“姑姑,無礙,小事而已,詡兒有詡兒的打算。”
“讓他回翼和殿,難道不是陛下讓他靜靜嗎?”丁女冷言道。
他靜到訊息靈敏,當日就知了當日事,這心思活泛到誰敢說他們小夫妻倆沒有那狼子野心!
當真是胡來!
前怕狼,後怕虎,怕來怕去一場空,佩梅心中對詡兒前去始央宮的事沒有疑義,但為著姑姑的好,她放輕了語調,前去扶了姑姑,道:“姑姑,讓他去罷,沒有了母妃在前面頂著,詡兒得自己去頂了,他比我難。”
沒有他撐著,她在後宮再是能幹,就是打理宮務讓內庫一錢銀子都不出又如何,等下一個皇后,下一個太子妃上位,她又將何去何從?
這宮裡沒有皇后太子妃,才輪得到她這身份不夠的太孫妃掌這鳳宮。
她和詡兒來日不多了。
詡兒多靜守翼和殿一日,他們的日子就要少一日。
日子迫在眉睫。
“可……這名聲為何要由你來擔?”
“擔點名聲罷了,比死要強,姑姑,您說可是?梅娘半夜每每想起皇祖母和母妃,心裡空落落的,又冷又難受。”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丁女止了話,閉上眼,把眼角的淚水逼了回去。
孩子們都難成什麼樣了呀,一個小娘子,想的事情居然比她還要深遠。
皇帝賞了銀子,梅娘留下了一半,另一半,又把苛刻妃嬪用度的支出補了回去,不過她和詡兒的,鳳棲宮的,她還是維持了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