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囑,我至多能活到什麼時候?”
“你不動氣,我信,不憂思?”瀾亭聽了啞然,他輕輕提開這個年紀輕輕已憂思滿肚的皇太孫胸間的銀針,道:“你說出來,自己信嗎?”
“老聖醫?”
“為何要這般問?”
“衛詡要做籌劃,至少有個人的命,衛詡要護住了,不提前做謀劃不行,老聖醫?”
瀾亭嘆了口氣,把銀針放進旁邊裝滿了白酒的水盆當中,道:“你要是聽我的話,不像你皇祖母和母妃那般倔,我保你活到三十歲。”
“還有十二年?夠了。”衛詡笑了,他臉上瘦骨嶙峋,額頰兩邊還有瀾亭為救他留下的淤傷,青白的臉色也當真說不上好瞧,可他這一笑,如雨後的陽光一樣清新明亮。
夠什麼?瀾亭忍住了沒問。
這些皇室子弟,誰也不知他們心中在想什麼,在做什麼打算。
就像以前優柔寡斷重情重義的順安帝,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當時明皎如日月的太子,會成為現今談笑之間殺人如麻的皇帝。
時也,勢也,命也。
誰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會把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什麼樣的人。
“對了,”衛詡笑著,又道:“怎麼不見侯爺,他不想見我嗎?”
瀾亭奇怪的看了甚是直接的太孫一眼,道:“對。”
“是為了讓我活下去,做給皇祖父看的嗎?”
“你這孩子,”瀾亭輕拍了一下他的臉,斥責道:“還說自己不憂思,這又想到什麼了?不是為了你,也不是做給你皇祖父看的,而是他作為你的外戚,又作為皇帝的忠臣,他得有他自己的態度。”
“也就是說,是做給我,也是做給皇祖父看的?”
“你要是這般認為,也沒錯。”
“是我欠他的。”
“你欠佩家的,也欠蘇家的,算不上欠他,日後要還,還到這兩家身上去就是,他有他打算,你不要把你的打算,寄託在他身上,他是從臨蘇那種小地方走出來的人,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起舞,你要是真覺得自己欠他,離他遠點,少打他的主意,那便是你為自己,為他好了。”
衛詡為他的話陷入了沉思,直到瀾亭端著發著刺鼻的酒味的盆子要走,他回過神來,道:“多謝老聖醫。”
多謝聖醫仁心,治人也治心。
瀾亭回過身來,朝他點點頭,方才端了水盆出去。
他能跟太孫說的,能幫的,僅限於此了。
佩興楠取了表姐要的丸子,又拿了聖醫給他祖母和母親抓的藥,跟著侯府的下人,去了表姐那邊。
今日天氣甚好,看過表姐寫的字畫,用過午膳,表姐與祖父又一同作畫去了,佩興楠拿著表姐拿來的表姐夫看過的書,僅看到一半,就聽下人來報,說侯爺回來了。
這時佩興楠方發覺,日近西落,太陽快下山了。
進宮的表姐夫,這是在宮裡呆了將近一天才回。
祿衣侯回了後院,匆匆忙忙的換了常服出來,下人在院中換桌,妻子要留外祖和表弟用晚膳,帶著丫鬟去廚房吩咐下人備膳食去了。
“如何?”看到表弟手中還持著他前幾晚才看過的書,祿衣侯幫老人家的茶杯掀開一個口子,讓茶透著氣,隨口問道。
“書嗎?”
“對。”
“是江南才子出的新書?”
“不是江南的,淮北的,徐中的親堂弟。”
佩興楠手中的書有著名著者,寫的是別名海棠散人,他還以為是江南才子,畢竟江南多海棠。
“親堂弟?”佩興楠遲疑地看著表姐夫祿衣侯,“他要進仕了嗎?”
“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