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頭來,朝殿上端坐批奏摺的皇帝道:“丁大人,沒幾年了。”
就是往後好生養著,也沒幾年了。
“還能死在朕前頭去?”順安帝垂頭批著奏摺,不為所動。
“比不上您,她的心力用幹了。”皇帝是誰?那百折不撓的毅力豈是一般人隨隨便便能有的?
同樣的一個病身子,換在普通人身上,普通人能活五十歲,皇帝多個十年出來沒有問題。
且皇帝還有這世上最好的天地靈物蘊養,有最好的醫者給他調整身體,為他的身體遠瞻未來,只要他自己那口氣不散,不跟醫者對著幹,多個二十年,也是不成問題的。
“她自己想不開?”順安帝淡淡道,還是不所為動,批奏摺的手未停。
“恩。”瀾聖醫撫了撫頜下鬍鬚,“也不僅如此,她的生氣快要用完了,我就算用給您吃的藥給她吃,也多吊不了她幾日,福薄。”
順安帝不言。
“她其實是個有福的孩子,要是換在民間,她這等的福氣,活到八九十,也是不成問題的。”
又在說他的皇宮是個吃人壽命的地方了。
這瀾亭,重要的時候說話知道輕重,也知道先後,敬他得很,就是一說到這些婆婆媽媽的事,就又沒規矩了。
“過幾日,等背後之人知道朕死不了,你也死不了,朕再放你回去。”
瀾亭的事,查到了他一個族內王叔兒子的身上,這兒子已經被關在大理寺,只差最後一口氣了。
再查,這人起了刺殺瀾亭的心,是受他煙花之地的一位歡好唆使,這賣笑女不等人前去捉拿,就自斷性命於房間。
線索再往下查,發現皇族子弟的不少人皆是賣笑女的恩客,千金博花魁一笑的事沒少做,還有一個氣病過家中老祖母,這次查到他頭上,人前腳被提到了大理寺,後腳老祖母就被攙扶著到了老八王爺府跪求,請求老八王爺進宮來跟他求情。
這便是他衛家皇族子弟,皇族家風,無幾人懂大義,更沒幾個幹人事的。
要換順安帝二十年前的心性,他能跟今日的丁女一般,氣得吐出血來。
順安帝有時也欽佩自己,被一群人往爛泥潭裡拖,他還坐在岸上的寶座上,手裡握有許許多多把能殺人的刀。
而這一切,是他殫精竭慮而得。
就算有人施計施施然告訴他,衛氏皇族爛到根了,順安帝的心潮也未有絲毫起伏。
相較起這些沒用的衛氏子弟,就是他們全死了,也比不上一個瀾亭對他來得有用。
“過幾日是幾日?”深諳他話裡有話真意的瀾亭此時接話道。
“到時候看罷。”
“陛下,”瀾聖醫無奈道:“瀾亭之所以是瀾亭,是那個能為天下百姓看病的瀾亭,不是那個只為您一人看病的瀾聖醫。”
他不出去盡他的微薄之力,瀾亭就不是瀾亭了,也就不是瀾聖醫了。
“到時候看,會盡早放你出去。”
“差不多就得了,您就別查了,這世上的事,做好自己的就行了,能糊塗的就糊塗點,您別查了。”按他女婿的說法,就是幾個王子也都沾上了這事,要是真按皇帝所說的只要涉事之人就要死,皇帝的兒子也要砍幾個。
皇帝的兒子本來就不多,再砍幾個,皇帝得沒兒子了。
設局的人,可謂是殺人誅心,對皇帝的惡意與恨意,那是希望皇帝眼看著自己把自己殺得斷子絕孫吶。
是個人都得被氣死,女婿不想讓他進宮來,瀾亭這次倒是沒有推脫,自行快步進宮了,為的是來皇帝眼皮子底下,親口告訴皇帝,他不在意此事,皇帝可以收手了。
“我不希望您再查下去。”瀾亭又道。
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