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春天姑姑還在,這些事是姑姑去處理的,她知曉宮裡的宮殿爛得不少,但不知底下面的事情已經腐爛至此。
這皇宮,怎地成了這個樣子,她當真是聞所未聞,從未在史書裡看到一個皇宮的後院,主僕們居然活成了如此這般境地。
要絕殺戮了!
三娘默不作聲。
往年也不是如此,只是宮中完好的屋子一年比一年少,以至到了今天這種境地。
可說不是如此也無甚好說,畢竟到了今天這般境地。
佩梅看了眼三孃的神情,起身去提壺,三娘見狀忙跟在身後,“您要作甚?”
“給茶添水。”
“您又忘了,您吩咐奴婢就好。”
佩梅是忘了,祖母、母親哭她,哭的便是這般。
她是個柔順的人,她能和人過小日子,能把小日子安排得井井有條,卻無法很好地殺伐果斷,周旋於眾人,她命中欠著這些,她沒有貴婦的命。
可今天到了這般境地,她沒有當貴妃的娘娘們的命,沒有她們的樣貌,也沒有她們的氣度,那就讓她這處境,大約按著她的性情來,該改的改,不該改的那就留著。
這皇宮有著她這個精打細算的小家碧玉,是件好事。
如今想來,皇祖母和母妃同意她與詡兒這門親事,也是看中的她這出身門第的家風。
這宮裡若是來一個不把小錢放在眼裡的,嫁了人過不上如意日子就著急生病的,沒幾天也沒了。
她其實也早應該沒了的,沒人救她,她也要死的。
佩梅跟著三娘提了熱水壺,跟著三娘添好茶,又跟著三娘去熱爐邊還了壺,聽三娘問:“殿下,您跟著奴婢作甚?”
作甚?
佩梅遊走的神回來了,道:“三娘,你幫我去箱子裡拿出前年我繪的圖,就是在我那上面寫了‘有情兩心知’的那個陪嫁箱子,你翻一翻,我封了紙皮的,上書‘宮宇’兩字,一共三本,你都拿過來。”
殿下這是有主意了?
“我這就去拿。”三娘匆匆往殿內走。
太孫妃的嫁妝箱子是上等的烏檀木,能避蛇蟲,放在翼和殿不安全,姑姑做主便抬到鳳棲宮來了。
箱子裡的嫁妝早就用得差不多了,裡頭裝的便是那上等的蠶被,也被捨得的太孫妃一床一床地拿了出來,蓋在了姑姑身上。
如今姑姑走了,太孫妃不嫌棄,拿了兩床自己蓋,三娘也跟她討要了兩床,還得了太孫妃一記笑。
太孫妃對丁大人的感激,記在骨子裡頭,她念舊,念情,不枉丁大人臨死之前字字說的皆是對她的保護,三娘跟著這個主人,心是落了地的,也是至死不渝。
嫁妝箱子空了,不過裝滿了太孫妃寫好的宮中記事,丁大人在世時,對這些記事本子看得異常的重要,每次皆是自己帶著太孫妃親手裝進去。
三娘跟過幾次,自是知道丁大人裝本子的習慣,很快找到太孫妃所說的“宮宇”本子,拿了過來。
這廂,佩梅已拿來了筆墨紙硯,叫來了宮人又搬了一個大八仙桌過來,三娘拿著本子過來,道:“殿下,若不搬到殿內來,這還下著雨,下飄雨就麻煩了,這外頭還有風,吹多了怕是要染著寒氣了。”
“我看看這雨。”佩梅要記錄這雨下的短細和時間。
天文的事,她學得甚少,她沒有哥哥般專心學問,能看懂的天氣很少。
這世間萬事萬物,不能勤勉於學,便無法勤勉於業,此話,只要有學生來看望祖父,祖父必會跟人絮叨,佩梅以前不懂祖父為何明知那些師叔伯們不喜歡聽他嘮叨這些,他還要次次說個不停。
到如今,她懂了,懂了便拿起來,做好每一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