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絕不動聲色地往旁側了一點,露出足夠讓陳聿進主臥的路,他的意思很明顯,“客房的床被還沒鋪。”
陳聿嘴角由始至終帶著淡淡的笑意,“沒事,我自帶了。”
汪絕想了想,說:“客房的窗戶是朝東的,窗簾也不是遮光的,早上很亮,會把你弄醒的。”
確實,陳聿的睡覺條件很苛刻,他睨了汪絕一眼,調笑道:“這時候說話倒挺流利。”
反正陳聿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汪絕抿了抿唇,坦白道:“……想和你睡。”
他伸長手,想去牽他,卻夠不到,只差幾厘米,這才發現,陳聿不知道什麼時候退到了安全線以外。
陳聿勾著唇角,說:“我睡客房。”
說罷,便毫不留情地往外走去。
房間裡什麼都沒有,汪絕本來就沒事幹,現在陳聿來了,他更沒事幹了,只乖乖地坐在門口,等著陳聿。
雖然此刻兩人共處一個房子,但他被鎖著,視線有限,大多時候根本看不見陳聿在幹什麼,只能聽見客廳傳來一些聲響,像碰到桌椅,像在廚房洗手,像倒水喝。
偶爾,陳聿也會從眼前經過一下,卻很快其他東西被擋住。
可算下來,總歸百分之八十的時間是見不到人、也聽不到聲音的。
最後一次,是陳聿拎著膝上型電腦,從玄關處走到沙發那邊。
牆壁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時間一點點流逝。
漸漸的,汪絕變得不安起來,客廳裡一陣安靜,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的鐵鏈,又轉身,看了看身後的臥室,桌子上沒有兩人的午飯,整潔乾淨,陳聿坐過的椅子也在牆邊擺得好好的,位置沒變。
很奇怪的感覺。
一切都像沒發生,像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汪絕猛地捏緊自己的手指,心裡的恐慌讓他忍不住喊陳聿的名字:“陳聿!”
陳聿的聲音傳來:“怎麼了?”
人還在。
汪絕嚥了下口水,說:“沒事。”
可是當空間沉寂,時間長久,那種不安與焦躁又來了。
汪絕又想喊人了,但陳聿應該在工作,他怕陳聿覺得煩,硬生生忍著,他去瞄洗手間的鏡子,反射那兩瓶外文洗髮水沐浴露還在,他稍稍安下心。
每當他開始不舒服的時候,他就去看那兩瓶東西。
直到第八次的時候,他瞄過去,發現那兩瓶東西不見了。
那一瞬間,汪絕瞳孔一縮,差點驚叫出聲,他瘋狂地再去看,發現又出現了。
但是為什麼,那一刻消失了呢。
是看岔眼了嗎?不會看錯的啊……這個角度,只能看見那一點。
還是……這一切真的只是幻覺?
這個念頭一出,就再也止不住了,又半個小時過去,汪絕甚至開始懷疑剛剛陳聿那一聲應答是幻聽。
不,不會的。
汪絕安慰自己,他不停地在腦子裡想剛剛的畫面,洗腦自己,那是真實發生的。
他們聊了很久,還擁抱了很久。
可想得越多,細節反倒越來越模糊。
觸感很空,汪絕低頭看自己的手,他……真的有抱到陳聿嗎?
陳聿確實在工作,本來下午有一份檔案要做,很緊急,所以一直在弄,外加他同心理醫生預約了後天的檢查,還聊了很久。
正當他想開個視訊會議的時候,他聽見臥室內傳來喊聲:“陳聿……你在嗎?哥哥,我要見你,陳聿!”
這個聲音很不對,歇斯底里的,還破了音,陳聿被嚇了一跳,連忙放下電腦,走過去。
只見走廊盡頭的汪絕臉色蒼白,瞳孔渙散,渾身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