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凌也不蠢,江亦行不會任由這件事由他刑部全權負責,只要他稍微有所動作,皇帝就會應允,讓旁人插手,到時候,事情就由不得他說了算了。
拿下生死閣的殺手,即便沒有抓到頭目,也沒有找到沈落,但只要他們有一人,願意開口,指認沈落就是十六,也是這次刺殺的參與者,江亦行的罪就都不重要了,北蠻的人會向大啟施壓,以此剝奪江亦行的一些重權。
他想要看到的就是江亦行落馬,狼狽不堪的模樣,僅此而已,他實在太討厭那個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傢伙!
於是乎,他必須連夜審理那幾個餘孽,哪怕是動刑,一系列的酷刑下來,終於有人開口……
江亦行坐在門前的廊下,修長的直接握著白玉杯盞,茶水已經冷卻,他也無心飲茶,“怎麼樣?”
墨川在他身前頓足,回稟道,“東宮那頭安靜得很,只有一事不太對勁,太子的轎輦離開東宮後哪也沒去,是跟著時將軍一起回去的,之後東宮便沒有人再出來過。”
江亦行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把人都召回來吧。”
墨川詫異,“夫人……”
“太子已經找到了落落,並把人帶回了東宮。”江亦行徐徐起身。
“明日一切順利,再去找東宮要人。”
江亦行心裡酸楚極了,他什麼時候需要藉助旁人,還是一個覬覦她的人來護她周全?
有感激嗎?應當是有一點的,可這點感激在醋罈子裡淹沒了,他也不想認,反正這也是太子蕭璟宸欠落落的,與他何干?
保佑明日一切順遂,他就可以把她接回梅花鄔,接回自己身邊,放在那樣一個強勁的情敵身邊,他還真是不安心。
她安全了,他放心了,可這一顆心又開始煩躁得很。
死女人,該不會又和他花前月下?無話不談吧?
他發現自己已然成了了一個矛盾體,一方面是放心的,東宮是最安全的地方。一方面呢?真的安全嗎?
一點也不……
一國將帥成了他國的駙馬,無疑是對國家的恥辱,當謝朝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時候,所有人都不可置信,那樣一個倔強的元帥,如何會在被俘虜後成為北蠻的駙馬?
貪生怕死。
這是所有人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
江亦行甚至沒有去看他,直到完顏奎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貴國是禮儀之邦,怎麼見到恩師,也不跪下叩個響頭啊?”
江亦行緩緩轉過頭,面無表情地道,“完顏大人想去本官恩師的墳前看看嗎?”
“喲!”完顏奎笑道,“這話怎麼說?謝朝不是好好的在這嗎?”
江亦行一步一頓地走上前,銳利的眸子死死地盯著那張熟悉的容臉,“你是謝朝嗎?謝朝怎會在敵國苟且偷生?”
謝朝慘白的面上浮起一絲漣漪,“好死不如賴活著,更何況,六公主對我情深義重,北蠻的王也對我以禮相待,眼下,兩國安定,又如何叫苟且偷生?”
江亦行笑得蒼白,“你這是在給自己的軟糯找藉口,你不配再叫謝朝。”
說這話的時候,江亦行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曾經,那是他引以為傲的師傅,他有多麼期待世上會有奇蹟,有一天他可以活著站到自己面前,可現在,他寧願他死了,死在了戰場上。
他極力剋制著身上的顫抖,直到皇帝開口道,“今日不只是為了接待使臣,還有刺客一事,也當給北蠻,給岱山公子一個交代。”
江亦行隱忍著情緒,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著。
刑部押解著四名要犯進殿,粗重的鐵鏈隨著他們的腳步前行,發出沉悶的響聲,在殿內迴盪、徘徊,久久消散不去。
張凌呈上的供詞,由皇帝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