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夏景昀的書房中坐下。
蘇老相公環顧一圈,“你也是書法大家,又有詩才,這屋裡怎麼也沒掛幾副墨寶?”
夏景昀一看,好像的確缺了幾副【難得糊塗】【上善若水】【馬到成功】,笑著點頭,“這不才搬進來嘛,過些日子,慢慢補上。”
蘇老相公端起茶盞,“當下之朝局,你是如何考量的?”
一句話,印證了夏景昀的想法,果然這兩位老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搞什麼閒聊。
他緩緩道:“如今朝局主要的問題有三,按照輕重緩急,第一是各方叛亂,第二北梁危機,第三是內政改革。”
蘇老相公搖了搖頭,“第一是北梁。”
他看著夏景昀輕聲道:“初冬了。”
夏景昀心頭一凜,作為歷史愛好者,這一點他當然知道,北方的遊牧民族南下侵略最好的時間就是初冬,貼滿秋膘的馬兒又肥又壯,冬日的草原又屁事沒有,自然是南下劫掠的大好時機。
好在對於這事兒,他也已有準備。
“姜玉虎後日慶功宴之後就會啟程北上,我也詳細問過他,北疆他已經佈置好了,即使他不在也不會有問題。”
趙老莊主輕聲道:“但問題是我們與北梁交界之處極廣,雖說從雁原州入侵最為方便,但是難保北梁不會從其餘地方入侵。”
他看著夏景昀,“你們下詔讓各州州牧來朝的想法沒問題,趁著現在大勢在我們這邊,就是要逼他們表態,然後一勞永逸。但是,稍微急切了一點,應該選一個更好的時機的。”
夏景昀點了點頭,神色也變得有些凝重,“的確是我欠考慮了。”
“不過也不必過於憂慮,邊軍將領向來都是重中之重,先帝選擇也是審慎的,而且邊軍將領不受州牧節制,徵召州牧入朝,問題不會太大。”
蘇老相公安慰了一句,旋即道:“我們今日找你,是有兩個事情要與你言說。”
夏景昀見狀也正襟危坐,“晚輩洗耳恭聽。”
蘇老相公道:“你與太后算是相識於微末,且襄助她良多,你與陛下亦是關係極佳,又有扶龍首功,當下寵信自無問題,以至於風頭一時無兩,但你有兩個巨大的隱患。”
“第一,是與太后和陛下的關係。情境變了,人心也會變,這一點想必聰慧如你是能夠想明白的。當初我與趙兄與先帝三人,君臣何其和睦,齊心協力,共理朝局,又是何等的意氣風發。但隨著先帝的心思漸變,最後的結局又是如何?就連秦惟中欲置我於死地,他都不會說上半句,甚至秦惟中的做法,本就是得了他的暗中授意。你可知其中恐怖?”
“你與太后陛下雖然親近,但能有太子當初與先帝親近?寄予厚望,傾力培養的儲君,卻是後面先帝心頭最大的隱患,甚至先帝還因此喪了命,可見其中利害。你若自恃與太后和陛下的關係而驕縱跋扈,恐是取死之道,而覆滅之日就在不遠。”
趙老莊主忽然道:“其實倒也有個辦法。”
他看著夏景昀的雙眼,緩緩道:“彼可取而代之。”
夏景昀心跳都漏了一拍,旋即搖頭一笑,“不管二位是試探還是提醒,那個位置對我真的沒有什麼誘惑力,一生都囚禁在那把椅子上的日子,並不是我人生的追求,十年二十年後,我還想在這天地世間好生逍遙一番,過過神仙眷侶的日子呢!”
趙老莊主和蘇老相公對視一眼,心頭都暫時放心了些。
別看夏景昀現在似乎人人擁護,若是他真走上了那條路,身旁還能有多少真心實意的擁戴就是兩說之事了。
至少他們兩人是不願背上那個罵名的。
蘇老相公緩緩道:“第二個大隱患則是,你要給自己立一個對手。”
夏景昀不解地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