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迅速的。”
他靠坐在椅子上,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摩挲著椅子扶手,感慨道:“其實拋開別的,我還挺佩服這位秦公子的。”
“以他在當初泗水州叛亂和蘇家內亂之中所展露出來的佈局謀局水平,以及咱們入京之後,一系列針對我們的事情來看,這位貴公子完全不是什麼志大才疏的草包,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很強的對手,手底下也真的豢養了一幫能為他賣命的死士。如果他能忍得下那口氣,未嘗沒有藉此逃出生天,再圖事業的機會。但最終他卻選擇用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一洩心頭憤慨,同時也揭開了這崇寧朝看似光鮮的表面下,那千瘡百孔的內裡。”
公孫敬笑著道:“公子方才不是說過嘛,那是因為,秦思朝自己也知道,亂世的時機還沒到,在秩序還未崩塌的時候,失去了權力的臂助,他就沒辦法應對朝廷無休無止的追殺,也無力壯大,而那個他一直苦等的時機,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才能到來。不如直接當庭爆發,給這危如累卵的局勢再狠狠踹上一腳,以報平生之志。”
一直沉默著的夏景昀神色複雜地聽著,心頭也是五味雜陳。
雖然表面上,他與秦公子之間只有著在刑部大堂之上的那一番爭鬥,但實際上,從泗水州開始,暗中的角力就一直在進行。
秦思朝打亂泗水,以戰養戰,藉機壯大的絕佳計劃,被他和德妃、姜玉虎聯手挫敗;
而當秦思朝退而求其次,在雲夢州李代桃僵,攫取蘇家基業的計劃,又恰巧地被他撞破並且終結;
等他來到中京,石家的衝突便是秦思朝給他的第一個下馬威。
而後由石家引出秦家,一個個敵人陸續登場,而也正是在這一場場的爭鬥中,他撥開迷霧,漸漸鎖定了秦思朝那深藏於幕後的身影。
但當秦思朝以這樣的方式死在了刑部大堂之下,讓煊赫的相府成為他崛起路上的一大踏板時,和其餘人想象中不一樣的是,他心裡並沒有多少開心。
因為,秦思朝那一番話,就像是那個誠實的小孩,戳穿了皇帝的新衣。
也將那些血淋淋的現實,再一次直白地展示在了夏景昀的面前。
秦思朝壞嗎?
當然壞!
藏與幕後,視天下人如棋子,對生命缺乏敬畏和尊重,肆意挑動殘殺,幫助其父,結黨營私,禍亂朝綱,野心勃勃,妄圖改朝換代.
要數他的過失能數出一籮筐來!
但是,他同樣是一個對這個天下抱有深切不滿的人,至少是能夠看到王朝弊病之人。
你可以指責他的野心,指責他說一套做一套,指責他隱藏在謙和外表下的殘忍冷酷,指責他秦家就是陛下昏庸無道最大的受益者和幫兇,但無法否認他的論斷:
這個天下,真的已經到了難以為繼的時候了。
他想過,秦思朝為什麼沒有困獸猶鬥,再搏一把,而是在刑部就那麼死了。
按照曾經看過的一些橋段裡,他設想過一些狗血的可能,比如秦思朝還有個孿生弟弟,或者秦家二公子之類的,鬧這麼大動靜是想讓他們藉機脫身;
又比如在場的乾脆就是個替身,為的就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秦思朝早就偷偷潛逃了。
但這些猜測都被他否掉了,他更願意相信,這是聰明的秦思朝一眼望見了自己接下來結局的冷靜判斷;
也是驕傲的秦思朝在輸給自己之後,不願意低下他高貴的頭顱,忍辱負重的意氣之舉;
同時更是他心底生出的魚死網破的決絕,想用他那一番註定會傳遍天下的話,給這本就滿地荒草一點就著的天下,拋下幾顆燎原的火星。
結合著秦思朝臨死之前對他說的那句話,這又彷彿是秦思朝在向他挑釁,你不是要幫朝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