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被稀釋成了看不見顏色的液體,最終都融進了泥土裡,然後給那些種子提供養分,來年長成好看的花。
蘇君炎就跪在那些來年可能會長滿的花叢裡,他的身旁是海克里斯。
或者,準確一點的說法是,海克里斯的屍體。
海克里斯已經死了。
十八鐵衛也已經死了。
七宗罪也死了。
很多人都死了。
只有他還活著。
他拄著他的刀,佇立在海克里斯的屍體前,不肯動彈一下。
就像是一尊石像。
在守護,又像是在,贖罪。
西門夜樓已經在早一點的時候離去了,不知道是自知一夜血戰,已經不可能是蘇慕白的對手,還是,他想到了一點別的什麼東西。
至於說暗處的那一把殺死了海克里斯的十億光年,沒有人知道它是不是走了。
可是在北王面前,就算是十億光年,也有到達不了的彼岸吧。
北王蘇慕白,他滿身狼狽,傷痕累累,卻絲毫不能掩蓋一分一毫,他的氣度無雙。
他持著已經回鞘的弧刀,站在一地狼藉的林地裡,看著蘇君炎,不說話。
很久以後,他看了一眼還是牢牢守衛在蘇君炎面前的蘇將軍,道:“我沒能阻止他醒過來,要準備一下後面的事情了。”
他這麼說著,不再看著任何人,而是踏步,準備離開。
“我先走了,你一會也離開吧。”
蘇將軍沒有回答,只是用鐵劍輕輕敲擊了一下身上的鐵甲,算是答應了。
蘇慕白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林地裡變得更加寂靜。
寂寞。
“你也不要……太難過了。”蘇將軍,鐵甲無言的蘇將軍,很是難得的,看著蘇君炎,說了一句,更不常見的,安慰人的話。
但顯然,蘇將軍鐵劍無敵,安慰人卻並不拿手。
這樣的安慰的話語,在這種時刻,顯得實在有些蒼白無力。
蘇君炎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像是一個死人一樣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
時間又過了很久。
直到,林地的遠方,漸漸響起了腳步聲。
大隊人馬的,腳步聲。
蘇將軍知道自己該走了。
她又看了一眼蘇君炎,還想說些什麼,但明顯,蘇君炎不會聽。
她只能,轉身。
“我是不是……一個特別不詳的人?”
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蘇將軍偏頭,看到的,卻還是蘇君炎冷漠如死的臉。
“別想太多,實在不行,就來北國吧。”她那麼說著,漸漸消失。
只因,先頭部隊,已經到達了。
幾個身穿聯邦特種作戰服計程車兵最先到達了這個流血的林地。
他們看到了一個鐵甲的影子,以及……
靜默。
完全,無話可說的靜默。
之後是,更多的,源源不斷的靜默。
中央聯邦東南大軍,先頭部隊,在軍務官勞倫斯·漢尼拔的鐵命下,奮力前行,急行軍,終於是在天亮的時候,趕到了……
海克里斯的,死亡現場。
所有人,都像是被凍結了一樣僵在了原地,越來越多的人,停了下來。
整個隊伍,像是一條長龍一樣充塞滿了這片林地。
這個時候,軍務官勞倫斯終於來到了隊伍的最前列,他終於看到了,他的將軍大人。
他的手顫抖著,伸出去,想要觸控些什麼。
可是就在此時,蘇君炎忽然站了起來,他一把抱起了海克里斯的屍體,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