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炎拔刀的那一刻。
整個最終教條就下起了雪。
只是那並非是白色的雪。
雪是黑色的。
黑色的火焰,像是雪花一樣,一片片從天空中墜落。
它們並非要去融化什麼,而是將所有的一切點燃。
包括那些沸騰的岩漿。
在黑色的火焰的下墜之中,那些岩漿也被同化成了黑色,它們流淌著,燃燒著,將奧古斯丁包圍在了漫天的黑雪裡。
如果說蘇慕白的雪代表的是死寂,凍結,冰封一切,那麼蘇君炎的雪代表的就是毀滅,燃燒,破壞一切。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氣質,卻又莫名地在蘇君炎拔刀的那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統合。
就算是蘇君炎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說,他是知道的,卻無法阻止這一點。
那就是,他無論是握刀的樣子,神情,眼神,都不可避免地像極了那個在不久前被他殺死的男人。
他的父親,蘇慕白。
命運在這一刻,以這種形勢,最終又走回到了它既定的結局。
男孩還是變成了那個男人。
那個蘇君炎曾經哭喊著,跪地求饒著都不想變成的男人。
“和你父親簡直一模一樣。”奧古斯丁嘆息著,居然有些欣慰。
“看著你握刀的樣子,我就想起了你父親年輕的時候,那是多麼美好的歲月啊……”
“轉眼間,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此時的蘇君炎,已經不會被例如你和你父親很像這樣的話激怒,或者失常了,在殺死那個男人的那一刻,他們之間的羈絆,已經斷了。
現在,他或許已經算是蘇慕白的兒子了吧。
所以他才可以心無旁騖地拔出他手裡的刀。
黑雪落成的黑炎之勢已經將奧古斯丁徹底包圍了,差一點,他就要被黑炎徹底吞噬了。
可是他還是笑著說,沒有半點不適的樣子:“有件事你或許不知道。”
他那麼說著,忽然伸出手去,像是抓什麼東西一樣,抓向了那些火舌都快要舔舐到他的黑炎。
下一刻,那些原本還兇猛異常的黑炎就無比溫馴地化作了水流一樣的東西,最終,在奧古斯丁的手裡,漸漸化成了一把造型幾乎和小桔一模一樣的黑色弧刀。
“你父親的刀,是我教的。”他提著刀,眼中露出了懷念的神色,“當年他出師的時候,想要和我對刀,我拒絕了,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不用刀了。”
“這是場延後了一百多年的對決,今日就在這裡結束吧。”
奧古斯丁踏步,他終於踏步,他踏步的瞬間,整個最終教條就開始飄起了紅鳶尾的花瓣組成的雨。
這些花瓣雨和黑雪交織在一起,不斷地燃燒,又或者被無聲無息地澆滅。
奧古斯丁踏前三步。
蘇君炎握緊了手中的小桔。
他閉眼,不去看奧古斯丁的眼睛。
儘管到了他這個境界,哪怕直視著奧古斯丁的眼睛,也不會發生類似阿什納約那種瞬間被風化的場面。
但他需要認真地去感受手裡的那把刀的刀意。
在那一刻,他又一次地想起了他的老師凱撒曾經對他說的話:“我這一生,披荊斬棘,殺戮無數,卻也不過只摸到了刀道第三層境的邊,我的路就到這裡了,沒辦法再更進一步了,我希望你可以替我完成我的心願,去到第三層。”
刀道三境,山水,浮華,真實。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哪怕是強如凱撒,強如海克里斯,強如蘇慕白,都是在第二層止步不前,最多就是摸到了第三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