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親時常跟我提起你。”格里菲斯對著蘇君炎說。
很難想象,這是兩個註定要兩軍交鋒,生死相搏的男人之間的對話。
這更像是某種拉家常。
“他不是我父親。”蘇君炎最不能聽的詞之一,就是,父親。
“果然跟他說的一樣倔強。”格里菲斯笑了起來,像是在看著一個不聽話的孩子。
蘇君炎沒有說話,就是看著他。
氣氛顯得既輕鬆又壓抑。
“如果你叫我來,就是和我說這些的話,那麼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很久之後,蘇君炎搖了搖頭,準備離去。
“你知不知道你父親曾經來找過我?”格里菲斯也沒有挽留的意思,就是問了蘇君炎一句。
蘇君炎轉了一半的身子,停了下來,說:“我知道。”
“他當時跟我說,我兒子很不錯,不過你也沒必要一定追隨他。”格里菲斯繼續說,“他說,你可以從極北走出去了,我允許你回到雪冷城了,做你想的吧,統一北地之國,擊敗我的兒子,或者被他擊敗,沒關係的,儘管去做,如果我的兒子輸了,也沒關係,殺死他吧,失敗者沒有資格活著,我也不需要這樣的兒子。”
蘇君炎沉默不語。
“是不是覺得,還真是他會說的話?”格里菲斯還是笑,像是猜到了蘇君炎的心中所想似得,“別怪你父親,他就是這樣一個嘴硬心軟的人,他其實最後還跟我說,當然,如果可以的話,你多給他一點時間,就當照顧小朋友了。”
“所以我該謝謝你,前段時間都沒有來找我的麻煩嗎?”蘇君炎直到這時才開口。
“別客氣,哦,不,其實不是。”格里菲斯的確是個很有風度的人,就算蘇君炎一直對他冷言冷語,他還是保持著應有的優雅,冷靜,還有幽默,“你父親,雖然很有智慧,可很多時候,就是這種智慧讓他完全忽略了別人在想什麼,變得有些獨斷專行,不過沒辦法,這大概就是帝王的通病吧?”
“其實,見鬼去吧,他真的知道我在想什麼嗎?又或者,知道你在想什麼?”
這句話引起了蘇君炎的共鳴,讓他慢慢地轉回了身子。
的確,那個男人真的知道,他在想什麼嗎?
他想要現在的一切嗎?
北王,絕世的武力,殺伐果斷,揮手間人頭落地,只有大雪落下的世界,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還是那個經常會下雨的小城,三口之家,偶爾可以去河邊釣魚,這樣的生活會更好?
不知道。
沒人知道。
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
結果就是這樣。
結果就是他成了北王,他這些年顛沛流離,他沒有親人,他擁有的溫暖時刻屈指可數。
他很孤獨。
如果孤獨是成為一個王的必要條件,他寧願不做王。
“是不是覺得我說得很對?”格里菲斯相比起那個現在留在蘇君炎腦海裡的,只有冷漠背影的男人,居然更像是他的父輩。
“你說得很對。”蘇君炎不得不承認。
可,這畢竟不是一般的事情,這是北地之爭。
說得對是沒用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所以我說你和你父親真的很像。”格里菲斯完全看穿了蘇君炎一樣,說,“你覺得我真的很想當北王嗎?”
如果說,從這個男人過往一百多年的經歷來看,他的確好像無慾無求。
可,有些隱忍,是可以用一兩百年來計算的,尤其是,面對的目標,是王位。
“我不知道。”蘇君炎很老實地回答道。
他真的不知道,因為他不理解面前這個男人,不知道他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