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尼茨想過一萬次,當自己踏進諾克薩斯最高的宮殿,面對那個王座上的男人時,應該說些什麼。
憤怒的,咆哮的,悲傷的,難過的,平靜的臺詞在他腦海裡演練了無數遍。
可是當他真的站在這個漆黑一片的宮殿裡。
當他身後的大門緩緩關上,世界上的一切悲歡離合,生死存亡都被關在門外的時候。
他沉默了。
他什麼都沒有說。
只是對著黑暗握緊了手裡的刀。
因為,他忽然很悲哀的發現,就算是到了這一刻,他的心底,還是,對著這個國家,這片土地,存在著……一點點的,眷戀之心。
哪怕他的家人全都死去了,哪怕他在外流浪了數十年,哪怕他帶著無數的軍隊踏平了這座城市。
哪怕他無數計程車兵為他戰死。
可是當他真的來到了這個國家,這片土地的最中心處,直面那個這片土地的主人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依舊是個諾克薩斯人。
他也本就是個諾克薩斯人,如果沒有當年的事情,他本該在海軍服役,然後從最基礎的水手做到將軍,統領一個艦隊,航海一生,最終為自己的家族添上一筆光榮的武勳後死去。
他可以為了這個國家去死,他的骨子裡印刻著的,是諾克薩斯這四個最濃重的印記。
所以他沉默。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他提著手裡血已經凝固的刀緩緩來到了闊大的大殿中央。
他像是很多年前來覲見時那樣抬起了頭。
他想要看清楚黑暗裡,王座上的那個人。
但就如同很多年前一樣,他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忽然有些期待那個人講話。
哪怕只是斥責。
這一刻他忽然明悟了一個道理。
他跋涉千萬裡,來到這裡,並不是為了復仇,而僅僅只是為了表達一個被拋棄了的諾克薩斯人的憤怒。
他想說的是,他不該被拋棄。
他,鄧尼茨,是一個真正的諾克薩斯人。
他需要得到承認。
可是黑暗裡並沒有人說話。
那個王座上的至高者像是多年前那樣沉默不語。
或者,是不屑?
鄧尼茨的嘴唇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他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開始繼續往前走。
往那個王座上走。
他要看看,王座上,坐的人是誰。
他為什麼,可以這樣對自己的命運肆意妄為。
鄧尼茨的腳步很快,儘管他已經年邁,但他卻無比的迅捷。
僅僅是三息之間,他已經上了最後的臺階。
他離那個王座已經越來越近。
四周圍的黑暗也越來越濃。
當他顫抖著邁上最後的三個臺階時,他終於隱約看清楚了那個王座的輪廓。
在那裡……
是……
鄧尼茨忽然皺起了眉頭,他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上前了兩步。
他的手已經快要能摸到那個王座了。
可是那裡……
“咚——”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背後忽然響起了劇烈的撞門聲。
幾乎是同一時刻,一道光以無比頑強的姿態穿越了黑暗,用最快的速度,從門外穿了進來,照亮了,那個王座。
那個王座上。
鄧尼茨看見。
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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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呱——”烏鴉再一次在雨裡鳴叫了起來。
雨幕忽然間變得厚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