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已到中年的長子,梁大元搖了搖頭,說他幾十年待在淮安,眼界終究還是窄了。
每有薊鎮老兵路過河下鎮,梁大元都要熱情招待一番,明面上分外張揚,顯擺的令人側目,但在暗地裡,卻生出兩樁好處,一是打出薊鎮兄弟的名號,讓那幫府城、漕運官員、或者其他競爭勢力投鼠忌器,不敢對梁家下狠手,二是尋找潛在聯盟,一旦梁家在運河上呆不下去了,還能有個投奔的地方。
咱們都是在刀口上過日子的人,若是有點成績便沾沾自喜,將來敗亡起來,定然慘烈至極。
運河之上,從來都是英雄輩出,咱們梁家,總要多替自己尋一些退路,才是長久之計。
像這樣的意圖,梁烈或許懂得一些,但在具體執行上,還是有些束手束腳,總認為銀子撒的太過隨意,收益卻是遙遙無期。
說到最後,梁大元告訴三個兒子,銀錢、宅院都是虛的,只有不斷奮發,不斷尋找新的機遇,才是梁家安身立命的根本。
被父親教訓一頓,梁烈只能低頭認栽。
道理肯定是這麼個道理,問題是該如何執行?難不成真要放下手頭生意不做,悄悄尾隨在後,跑一趟京師不成?
梁大元笑了笑,說是老大腦子還沒轉過彎來,真應該多出去跑跑。
至於尾隨護送,走到臨清、德州一帶便算成功,後面的路程沒啥危險,你們就別瞎跟著了。
具體來說,就是梁烈帶領十數好手,沿著運河低調護送,這回讓樑龍也跟著去,算是漲漲見識,天下之大,可不是小小淮安所能比的。
老二梁衡作為另一路,暗中打探運河兩岸情形,若是發現盜匪謀劃劫船,務必及時將訊息傳遞出來,讓河上眾人能夠有所防備。
關於最終結果,梁大元說出兩條意見,算是給三個兒子交交底。
如果此行平安無事,那就當是你們兄弟外出歷練一回,省得在淮安坐井觀天,以為自己是個人物呢。
待到曹洪返程路過河下時,他這邊自會說明情況,讓赴京眾人領下這份人情。
如果真遇到麻煩,那就看你們有多大本事了,總之先救人,再救貨,成則兩廂得宜,敗則萬事皆空。
至於如何入場搏殺,俱聽老大梁烈指揮,反正就是隨機應變,不可莽撞蠻幹。
當然啦,怕死惜命是幹不成大事的,咱們梁家可不養無能鼠輩。
沈頌吉等人走了三天,居然真把事情辦成了。
這幾日正好有一批糧食要運去天津衛,大約有二十幾條船的規模,沈頌吉利用府城關係,和帶船將領搭上線,允許他們跟在後面,幫襯著一起上路。
跟著官府的漕船,安全問題自然迎刃而解,曹洪、嶽文雍等人欣喜不已,連聲表示感謝,倒是莫行雲坐在一旁,現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眾人稍稍慶祝一番,沈頌吉便說起“石頭記”的刻印工作來。
像這樣的好書,沈家書坊豈能輕易錯過,只是其中分利,莫先生非要五五分賬,卻是有些虧了。
於嗣昌不說話,莫行雲不說話,曹洪倒是大包大攬,表示莫舉人一路行來,做事極為大氣,豈會斤斤計較?既然已成定議,那就先這麼執行著,若是真的爆火,沈先生到京城送銀子時,再多給些分潤即可,就當是莫舉人請客了。
接下來,嶽文雍表示到京之後,莫先生還會和大家聚在一起,操作在京城出版的各項事宜,到那時候,肯定不缺你這幾兩銀子。
莫行雲最後表態,讓沈頌吉先試試水,待來日功成,可派一管事來京索取後續書稿,到那時候,再談分利之事。
至於當下,還是先按五五之數計算,確保沈家不要虧的太厲害了。
能不能火爆起來,可不是在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