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的心拔地而起,又重重落下,摔了個稀碎。
在千面將面具揭開的那一剎那,她以為自己要見到失蹤四年的蘇長纓了。
那種從長安開始便有的莫名熟悉感,那種她想要名冊他就準備了名冊的默契,還有面前的這一碗乾淨的羊湯……
可面具底下的卻是祝黎那張冷白的臉。
千面還像是不夠似的,眨了眨眼睛,先前那冷厲不可琢磨的眼神,一下子變得空洞起來。
“這樣就是祝黎……”
他那個黎字還含在嘴中,就瞧見對面的小姑娘一躍而起,朝著他伸出了手。
千面往後一退,直接撞在了身後的屏風上,咚的一聲屏風後倒撞上了牆,退無可退。
周昭卻是飛撲了過來,那白皙修長的手指像是螃蟹的大鉗子一般,一下子揪住了他的臉!
千面:“……”
他的眼神中滿是錯愕!
周昭感覺到手底下的觸感,在千面的震驚中用力的拉了拉,又扯了扯!
沒能掀開什麼人皮面具!
周昭想著又搓了搓,也沒有搓出什麼泥來!
周昭蹙了蹙眉鬆開了手,千面那張白皙的臉已經被她掐紅了一片,他這會兒呆若木雞,像是被周昭抽走了思考的能力。
過了許久,千面方才回過神來,他捂住了嘴,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周昭你行事都這般隨心所欲嗎?”良久,千面方才乾巴巴地擠出這句話。
周昭深深地看著他,像是要從他的千層麵具底下看穿他的靈魂一般。
“我不比前輩丟了一張臉還能換一張。就這麼一張臉,再怎麼小心謹慎總歸也是要丟的,索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千面又是一聲輕咳,這是一開始就打算不要臉皮為所欲為唄!
周昭眉頭一挑,千面如果是蘇長纓,他有什麼理由不與她相認?這屋中只有他們二人,樓下的東家娘子擺明了是他的親信,若是有人監視,以她的武功不可能覺察不出來。
若千面不是蘇長纓,她這張臉沒有做偽裝,一來又鬧了個天翻地覆,如此吸引人注意。
蘇長纓若在天英城中,為何不出來同尋她?
還是說,蘇長纓如今不在天英城,而是七月十五日方才會來,譬如他是千面嘴中那個機關術大師?
周昭腦海中千迴百轉,看向千面的眼神有些虎視眈眈。
不管怎麼說,祝黎的這張臉絕對不是千面真正的面容,那麼他的易容術當真是出神入化!
“你打算用這張臉跟在我身邊?以什麼身份?”
周昭冷靜下來,千面換成了祝黎的臉,一定不是無的放矢。
千麵點了點頭。
“你的任務是什麼,監視天英城動向,拿到《六道天書》?《六道天書》究竟是什麼?”
周昭心頭一動,想起了那能憑空出現祭文的竹簡,會不會那方竹簡便是《六道天書》?
可仔細一想,她又否認了這個想法。
那竹簡先前一直都在長陽公主修建的山鳴別院的藏書樓中,平平無奇的堆放在地庫的書架上,後來因為兄長周晏的手恰好搭在了上頭,才當做證物被廷尉寺保管了起來。
如果那就是《六道天書》,章然又何必大費周章的搞什麼天英城?
還派出了個細作。
“現在還多了一個保護劉晃”,千面說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周昭的手勁可真大啊!
之前在長安他便發現了,這姑娘不光是對自己下手狠,對別人一樣狠。若非她是周家人,想要做廷尉,這座天英城才是她如魚得水的戰場。君不見這才多久,她已經適應了這裡的“升官”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