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你便信麼?周昭。”
周昭沒有言語,她低垂著頭,眼睛落在了千面的衣袖上,在這一層玄色的錦衣之下,有同她一樣的紅點兒。
若只初相識,何至於此?
若是舊故知,又何只於此?
她沒有再同千面說話,大步流星的朝著通往葉玄書房的甬道走去,劉晃微微抬起了斗笠,看了千面一眼,又快速地將斗笠壓了下來,小跑著跟上了周昭。
千面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二人的背影。
他將一隻手搭在了另外一隻手上,若是周昭在這裡,定然會發現,他手指落下的地方,便是那紅點之處。
……
待從地下密室出來的時候,東方的晨曦照亮了天空,讓尚未退去的北斗七星都暗淡了下來。
睡蓮缸裡的錦鯉撲騰著吐著泡兒,像是被前院的嚎哭聲嚇壞了。
周昭瞥見搭在一旁的麻布孝服,伸手一薅穿了上來,抬眸的瞬間眼角泛起了紅。
她快走幾步,到了靈堂前。
葉柏辦事很快,整個堂主府中到處都掛上了黃麻布打起了白幡。
玄武堂議事的廳堂中央擺放著一口黑漆大棺材,韓大山領著四個光著膀子的大小夥兒披麻戴孝哭天搶地,“堂主昇仙,澤被黃泉,仙齡永享,洪福齊天!”
他哭得鼻涕眼淚一啪啦的,還手舞足蹈的跳著詭異的舞蹈,絞盡腦汁搜腸刮肚的揹著自己會的好詞兒。
周昭甚至擔心,他下一句要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就在韓大山想不出下一個詞的時候,一個穿著白衣的妙齡少女搖著鈴鐺跳了出來,在她身後還跟著一群美若天仙的姑娘,咿咿呀呀邊哭邊跳起來,那悽婉斷腸的聲音,讓周昭都鼻頭一酸。
果真,能做局仙人跳,專門騙富貴公子哥兒的人,都是有幾分虛情假意的本事的。
就是她們不三五不時的含情脈脈拋媚眼就好了,不然讓周昭總有一種葉玄在靈堂上逛青樓之感。
千面不在,她在天英城第一次“死爹”,委實搞不清這是否是這裡獨有的葬儀。
周昭走了進去,在那靈位面上了香,跪在下方的張妙手忍不住抬頭看她,見她腰間懸掛著玄武令,又見葉柏亦步亦趨恭敬的跟在她的身後,心中不由得後悔不已。
夭壽啊!早知道昨日送金子就多送一些了。
周昭上完香,轉過身來,看向了在一旁累得喘粗氣的韓大山,“晃三白昨夜被人殺了,天虛如今群龍無首。韓大山待堂主一片孝心,從今日起,你便是天虛寨主。”
韓大山猛地一抬頭,好大一塊餡餅!砸得他祖宗都眼冒金星!
“昭姐!”
韓大山激動不已,昭姐的大腿比天英山還要粗壯,咋就叫他抱了個正著呢!他日後……
周昭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她十五日的葬禮上,不需要這種背詞兒的“孝子賢孫”!
她想著,板著一張臉,沒有給韓大山任何打蛇上棍的機會,她對著葉柏點了點頭,領著劉晃出了靈堂,待走到拐角處方才停了下來,沒等三秒,謝陵便急忙跑了過來。
“堂主!”謝陵驚訝的抬起頭來,“您在等我?我還能跟著阿晃師父……”
劉晃頭皮一麻,離謝老四遠了一步,站在了周昭的另外一側。
周昭耳朵微動,沒有發現任何聽壁角的人,壓低了聲音,“我這裡有一件事,只有你一人能辦。你從天鬥寨開始查,儘量查清楚城中每一個人的來歷,若已判罪潛逃,是何罪?”
“若是蒙冤在此,又有何冤?來這城中,可又做過什麼惡?儘量在七月十五日前完成,屆時我自有大用。”
謝陵為人正直,心中有法,眼中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