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郡恆山與廣陽交匯之處,便是天英城。
日暮時分的一場暴雨來得格外的急,烏雲黑壓壓的一片遮天蔽日,頃刻之間便由白天變成了黑夜。
孫有善用手中的燒火棍吹了吹灰,抬起眸看向了被他的一眾手下包圍著的那個少年郎,
他們是天英城玄武天鬥寨的人,天鬥善武常出城打“野食”,這回運氣還算不錯,劫了一個車隊的綢緞。這東西可作錢使,就是過於金貴,沾不得一點雨。
趕在暴雨之前,孫有善便尋了這破廟歇腳。
“我再說一句,給老子滾出去!這地方你爺爺們要了!”
那少年郎背上插著一把金絲大環刀,孫有善雖然不是使刀的,但也瞧得出這就算不是神兵,那也是一把利器。
廟中沒有雨,他也戴著一方斗笠,只讓人瞧見一張薄薄的緊抿的唇,和半張白皙得同死人沒有兩樣的臉。他沒有揹包袱,肩膀上卻是斜掛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木頭箱子,看上去像是郎中的藥箱。
“臭小子!你聾了,沒有聽到爺爺們的話嗎?你要是再不滾出去,就別怪爺爺們不客氣了。”
那少年沒有說話,可孫有善明顯的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已經變了,那種像是被蒼蠅打擾了的不耐煩的感覺,讓他隨時都要發狂一般。
從這裡再往前,就只有天英城了。
孤身一人上天英城的,就沒有幾個善茬子。
孫有善想著,卻並沒有制止手下的人對著那少年吆五喝六,那人不善又如何,他們天鬥寨又有幾個善的?
他想著,突然豎起了耳朵朝著門口看了過去。
之前滿是蛛網和雜草的破廟,在新人進來的一瞬間,彷彿煥然一新,一下子變得亮堂了起來。
“今日兄弟們豔福不淺啊,這荒郊野外的,居然來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莫不是專門來勾人的狐仙吧?”
“孫三哥,你先上!兄弟們不同你搶頭籌!”
孫有善沒有理會那些弟兄們葷素不忌的話,上下打量了方才進來的小姑娘,她約莫十六七歲的年紀,一張臉嫩得能夠掐得出水來,這絕對是富貴人家方才養得出來的好皮子。
她穿著一身玄色的騎衣,整個人像是要融入到夜色當中一般。在她的腰間,斜斜地插著一把匕首。
那匕首瞧著普普通通,但刀面卻是泛著青光,仔細看去,還能瞧見上頭刻著兩個龍飛鳳舞的小字青魚。
除此之外,最奪人眼的便是她被雨水打溼粘在身前的髮帶了,那髮帶一根寫著天理昭昭,另外一根卻是百無禁忌,黑白的配色像是死者的輓聯,瞧著便讓人覺得犯了禁忌。
雨中的怪人,來了一個,卻是又來了一個。
孫有善想著,就瞧見那小姑娘衝著他這邊走了過來,她毫不客氣的將手中傘擱在了一旁,然後在火堆旁邊坐了下來,那不客氣的程度,像是她才是主家一般。
“哥哥還杵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坐。”
她的聲音有些清冷,配上一雙上挑的丹鳳眼,遠比尋常小姑娘有氣勢得多。
可饒是如此,先前那說葷話的壯漢,亦是神色盪漾了起來,他眼珠子一轉,衝著眾人說道,“哈哈,當真是世道變了,如今的小姑娘比爺爺還猴急!都叫上哥哥了!”
眾人一聽,都會心的笑了起來,只有孫有善沒有笑。
他驚訝的發現,先前還百般不耐煩的少年郎,像是被人順毛摸了的貓,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這小姑娘並不是在叫他的手下朱武,而是在叫先前那個斗笠少年,他們是一夥的。
孫有善並未提醒朱武,他倒是要看看這姑娘是有真本事,還是故意虛張聲勢。
朱武見無人反對,嘿嘿一笑,朝著小姑娘就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