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蘇長纓心中一燙。
這時候門口又傳來了陳琰的聲音,“堂主,天璇堂主來了。”
周昭對著蘇長纓比劃了一個手勢,運起輕功出了屋子,然後腳點著那蒹葭,輕輕一躍翻牆離去。
蘇長纓看著她的背影,神色愈發的深邃。
他朝著門口看去,又恢復了之前那冷淡的模樣,“進來。”
……
那頭周昭一陣騰挪,又重新回到了那地道之中,她背靠著耳室的石壁,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光是看那滿身的傷,她幾乎都能看見這些年蘇長纓是怎樣一個處境。
那個將他擄走之人勢必不是章然,章然乃是陛下義兄,在陛下起兵之前他就是個無名小卒,沒有厲害的武功。不然的話,他早就幫著陛下攻城略地,成為一代戰神了,何至於連個天英城任務都做不成?
方才蘇長纓沒有詳說,但是他搖頭了,這就證明了他的推測。
可若不是章然,那會是教他殺人功夫,教他易容的人,將他的記憶清洗了嗎?
只可惜時間地點都不對,有很多細節她都來不及問。
當年山鳴長陽案,長陽公主被人用棺材釘釘死在書庫的架子上。
她的雙目圓睜,鮮血流了一地。
周昭就是因為這個,方才將自己慣用的兵器,改成了棺材釘。
那時候她同蘇長纓,還有兄長周晏,未過門的嫂嫂楚柚,以及長陽公主之子樊黎深,還有楚王劉晃滿長安撒野,被說書人稱為長安六子。
長陽公主在樊家老宅舊址之上修了山鳴別院,在那別院裡蓋了一座藏書樓,傳說是攬盡天下孤本。
別院新建,尚未開園待客。
樊黎深約了他們幾個,偷偷去藏書樓看書。她記得格外清晰,那日是六月十五日。
他們幾人出來的時候,恰好是傍晚時分,天陡然變了電閃雷鳴,就在臨上車之時,她突然想起樊黎深帶的食盒忘記在藏書樓的地庫中了。那食盒裡裝的都是甜點兒,其中便有她喜歡的栗子糕。
藏書樓中都是竹簡,最是怕蟲蟻,當時他們便商議著要去取。
因為雨點已經落了下來,周晏同蘇長纓便讓他們在馬車上等著。
他們二人折返回去取,誰知道,這一去竟是天人永隔。
周昭至今還記得,那日的天黑壓壓的一片,像是要塌下來了一般,風吹得她的衣袍飛起,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落了下來,打在馬車頂上像是炒豆子一樣。
突然巨大的一陣轟隆聲,一道紫色的閃電劈了下來。
直直的劈在了那棵老槐樹上,硬生生的將它劈掉了半截兒。
他們都被這情形嚇了一大跳,“阿昭,怎麼你兄長同長纓還沒有回來?”
楚柚的話在周昭的耳邊響起,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子直跳,他們四人飛奔進了府朝著藏書樓去,小樓裡黑壓壓的,閃電炸亮了半個天空,也讓他們看清楚了裡頭的狀況。
長陽公主雙目圓睜著,黑色的棺材釘從她額間穿過,將她牢牢地釘在了書架上!
通往地庫的門開啟著,周昭聞著濃重的血腥味,直衝了過去,周晏被壓在書架下頭,已經沒有了生機。
他的手搭在一卷竹簡上,脖子上的血窟窿正在淌血。
而蘇長纓則是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那一日起,長安無六子。
他們六個人死的死,散的散,像是一曲終了,而今日她找到了蘇長纓,只是兄長周晏,再也回不來了。
周昭想著,擦了擦眼睛,她蹲在地上,認真的思考著。
兇手擄走了蘇長纓,並不殺死他,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