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被洗乾淨,放回他的車頭?。顧潮平索性也不再推脫。
跟顧潮平同車的婦人笑道:“我們都姓姜,祖籍中?原固州。在凍土北面?有一支遠房主脈,聽說那邊沒?在打仗,都去往那邊投奔的。”
“小仙人,救了我們,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吧?”
“沒?關係。”顧潮平溫和地說,“我是師傅最心悅的弟子,師傅不會捨得拿我怎樣。”
顧潮平現?在看起來應該年紀不大。許多善意的笑聲響起來。
這幻境看似很友善,黎應晨卻笑不出來。
她低頭?,在黑暗中?抿緊嘴唇,臉色很難看。
在她的感?知?裡,兩刻鐘的時間早已走完。
而答應了叫她的連苦,直到這一刻,仍然沒?有一點動靜。
天池-死局
是直接睜眼,還是等待連苦通知?
黎應晨在黑暗中沉默一會兒,下定?了決心。
她要以連苦的訊號為準。
自己?人在此局中,對時間的感知未必正常。而連苦是一個值得?她信任的人。
小舟旁,顧潮平和難民們的行程還在繼續。黎應晨聽了一耳朵,知道那個為子求救的母親名叫姜萍。她本姓林氏,嫁入姜家,誕下了一個女兒。女兒出生沒多久,丈夫就被抓丁的吏人拉走,至今再無音訊。後來兵禍燒到這?裡來,相鄰的幾個村都遭了屠,據說全村幾百老少沒一個活下來的,姜家氏族就決定?逃難。
逃難只帶本宗人,按理?來說,無子的外姓媳婦不在其?列。但族長心善,說著一個也不能少,便?給遺孀們改了姜姓。姜萍也就變成了姜萍,帶著三歲的女兒隨族北遷,去往一個叫桂花村的地方。
姜萍承包了顧潮平的衣物漿洗,飲食雜務。這?位母親燒得?一手好菜,在逃難的路上,只要有一點空閒,她就會託族人壘石支鍋,給大夥做頓飯吃。哪怕只有野菜乾糧,也能做成噴香的炒饢。碳水微焦的香氣混合著野菜獨有的清香味,聞得?黎應晨都餓了。
“恩公也吃,您別?客氣。”姜萍笑著說,“可惜此地沒什麼好東西,等我們到了桂花村,一定?讓您好好嚐嚐我的手藝。”
小女孩快樂地歡呼:“十里八鄉都說孃親手藝好呢!”
碗筷碰撞的聲音響起,顧潮平說:“好。”
在這?個亂世,“崑崙宮弟子不涉世事”好像已經成了共識。所有難民心照不宣地為顧潮平隱藏著身份。他們拖家帶口?地長途跋涉,一步一個腳印,走過充斥著血腥與焦糊味的大地。
有些時候,黎應晨能聽見軍爺叫嚷和逃民求饒的聲音;又有些時候,她能聽到稚嫩的童聲在車裡哭:“孃親,孃親,我好餓啊……”
十里八鄉公認的好手藝母親,對此無能為力。她只能哭著抱緊孩子,低聲哄:“再忍一忍,閨女,再忍一忍。等到了桂花村,一切就會好了。”
或許是那小女童將?哀求的目光投向了顧潮平吧。顧潮平停頓了一會兒,低聲輕道:“抱歉。”
只要他肯,區區食物不過唾手可得?。
但他不敢。
只有在涉及兵匪禍亂,要殺人害命的時候,他才會出手。每次動手,必定?要將?所有敵人斬盡殺絕,不敢留一個活口?。
這?已經足夠了。大家都能理?解,都很?感激。
大部分時候,顧潮平只能沉默地看著一切發生。看著幼小女童在母親懷裡餓得?直哭,看著滿地屍橫遍野哀聲四起,看著難民們像雜草一樣?,一茬一茬倒下去。
某天晚上,一個帶著笑意的男聲在顧潮平的耳邊響起:“顧仙君,你就真的甘心嗎?”
這?聲音帶著笑意,語調抑揚頓挫,嗓底壓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