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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是落了些灰的毛皮地毯。黎應晨沒有貿然出去,只是慢慢滑下座位,跪在地毯上,向著最近的那具屍體探出手。

那正是唯一一具女性的屍體,倒在馬車兩三步遠的距離。在她的手上,有一本捲起來的書。

屍體死去不久,尚未僵直。黎應晨得以將那本書拿下來,收回車裡。突遭鉅變,她臉上卻是笑著的,下手穩且謹慎,像是微風吹起車簾輕晃,再沒多的動靜。

這書已被翻開一頁,一些文字被血浸透,還能依稀辨認出部分內容:

【針女】

深夜做工的疲累織女,不小心昏睡於縫紉機的檯面之上。在睡夢中,被縫紉機亂針■■。

她在第一針落下時醒來,卻已經太遲了。淒厲的慘叫聲持續了一整晚,沒有驚動任何人。

直至次日■■,女工們才發現那名女子。她已經與■■融於一體,臉皮與金線一同被繡在了新布之上,輕微地抽搐著。

她還活著。

嗟乎,鮮豔的赤色令人垂目。

自那以後,人們經常目擊到一個■■■■的女子,遊蕩在叢林深處。

她的怨恨留存於■■之中,徘徊於人世間,無法得到解脫。

是為針女。

……

比起針女的可怖,黎應晨第一反應是:先不管什麼針女不針女的,這作坊老闆應該先被吊在路燈上冷靜冷靜。

然後就是,這份記錄有問題。

首先,不管這個世界是近明清時代的民間工場,還是近現代資本的工廠,廠子本身都是重要資產,常理應當有個守夜人。每天都要上工,其餘女工應該也不會住在太遠的地方。

怎麼會淒厲慘叫一晚上,還沒有人聽見呢?

其次,直到第二天被大家■■發現時,她還是活著的。

兩段之後,“怨恨徘徊於人世間,無法解脫”時,則明顯已經成了鬼物邪祟。

她是怎麼死的?“大家……時”之中被血泡掉的內容是什麼,上工嗎?

……總感覺不會有這麼簡單。

有哪裡有很重違和感。

沙沙。

風在吹響樹葉了。細微的窸窣聲打斷了黎應晨的思路。

黎應晨豎起耳朵。仔細聽去,在那窸窣的聲音中,似乎還藏著輕巧的叮鈴聲。好像是細小的金鐵在碰撞,像是利刃,又像是鈴。

有人在唱著什麼。聲音細微而遙遠。輕柔的女聲婉轉,似是哭,似是歌,哀慼溫婉,令人脊背發寒。

這聲音合著那叮鈴聲,在一點一點地慢慢變大,就像是……

一個輕柔地唱著歌的女人,在慢慢接近這裡。

無端地,黎應晨突然寒毛直豎。頭皮像是炸開一樣,一股極端的恐懼毫無徵兆地湧上了她的胸腔——

不能讓她發現我。

就像是小動物的本能一樣,黎應晨沒來由的堅信這一點。如果被“那東西”發現了,一定會發生很恐怖的事情。

黎應晨收起書卷,屏住呼吸,將自己靠在車廂的角落,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叮鈴。

叮鈴。

那聲音越來越近了。具體唱的是什麼,聽不太清楚。唯有那金鐵交擊之聲,越來越清晰。那到底是什麼聲音?

一個念頭突然闖進黎應晨的腦海裡。

針。

是針。

掛在身上的,拖在地上的,扎進腳底踩進肉裡的,密密麻麻的……針的碰撞聲。

對上了。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人鮮血流盡、卻又沒有明顯的傷口呢?

……是針。

那窸窣的聲音走到附近了。

叮鈴。叮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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