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溫。
那些冰冷的水草,不知何時起,逐漸變得?溫暖了一些。
黎應晨趕緊挪開荒水,指尖碰到下方的船體。木料入手溫熱溼潤,就像泡在溫水之中一樣?,全無之前的陰冷之意。
一葉扁舟不知往何處去,唯有一點很?明確:愈往前走,水就愈發熱起來。
這?真的是個好兆頭嗎?黎應晨趕緊摸索到木漿,試探著向後劃了一下。就這?一下,她耳邊立刻傳來了嘈雜刺耳的聲音,紊亂而尖銳,激得?她渾身一哆嗦,趕緊捂住耳朵,鬆開船槳。
這?水竟然不讓她自己?划船!
這?船到底要把她帶到哪去?隨波逐流真的安全嗎?這?種?身不由?己?的感覺,讓黎應晨心裡絲毫沒底。
得?想想辦法。
第二天,黎應晨的耳邊,只有一片死寂。
充滿希望的難民們,扶老攜幼站在桂花村前,無人做聲。
黎應晨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小女童遲疑著開口?:“媽…”
只說了一個音節,她的嘴立即被捂上了。
旁邊傳來有人跪在地下的聲音,和絕望的抽泣聲。
小女童掙脫媽媽的手,抱著媽媽的裙襬問:“媽媽,這?就是桂花村嗎?桂花呢?大家…大家怎麼了?”
有人又要制止小女孩,被族長攔住了。一陣窸窣響起,族長好像跪在了小女孩的面前,將?小女孩抱在懷裡。
他顫抖著說:“都死了……”
他們都死了。
死因如何,死狀如何,黎應晨不知道。她只能聽見他們的聲音,不敢睜眼看。
她也不想看。
在這?亂世裡,一個村子如何死去,需要一個準確的答案嗎?也許是塞北遊牧民族的屠殺,也許是一撮匪兵的劫掠,也許只是一場天災。他們就像雜草一樣?弱,能殺死他們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女童和稚嫩的聲音還在問:“我們……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沒有人回答。
沒有人知道。
一路以來領著大家逃難的族長也不發一言了。他像是死了一樣?沉默著,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大家能過千關,能走萬里路。他們自有一股韌性,什麼樣?的路都能克服。只是,下一個目的地又在哪裡呢?哪裡能容得?下他們?
古往今來,大多的難民都當如此。背井離鄉,扶老攜幼,迷茫地徘徊在大地上。憑著那一點點不準確的資訊,捕風捉影地往那些“聽說願意接受難民”“聽說有善人施粥”的方向走去。
等到達時,才發現訊息不準,或者善行早已結束。於是他們又迷茫地往下一個方向走。直到筋疲力盡,死在道邊。
黎應晨握著木漿柄,手心微微發抖。
想也知道,在那年的亂世裡,真有那麼一個既不受屠殺,又沒有飢餓,能讓人好好活下去的地方嗎?
不對。
黎應晨猛地抬頭。
是有的。
天災,戰爭,大旱,邪祟……無論何時,都存在一片安全區,她是知道的!
最後的世外桃源,還能在哪裡呢?
她不必聽見也能知道,在這?一刻,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顧潮平。
那目光想必多種?多樣?。昨天還充滿希冀,說著要種?田、要立碑的人們,此刻絕望而疲憊。沒有人知道出路在哪。一雙雙迷茫的眼睛望著天空,也望著顧潮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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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風聲驟起。
是顧潮平落荒而逃。
顧潮平飛身而跑,逃得?很?疾,喘息聲急促而破碎。
伴隨著略耳而過的風聲,還有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