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焦黑的一片輪廓,就像貼在壁爐上被?烤糊的一張薄皮。已然連面容都分不?清了。
連苦狠狠地扯開一具焦屍,笑道:“若果我們是一篦子烤肉,你?一定是最容易糊的那個?。”
姜堰咬著牙發抖:“你?還有心思玩笑?”
連苦身無實體,並沒有沾染上什麼血。但是她此刻已經近乎完全透明,眨一眨眼睛就要消失在滾燙的熱浪裡一般。她卻不?懼,一派溫和從容:“若是過?得苦就無心玩笑,那我這輩子也露不?得一個?笑臉了。”
姜堰瞟她一眼。
連苦身形閃爍之間神出鬼沒,每一次閃現都會帶走?一具焦屍。但是姜堰清楚,作為一個?以術法佔星見長的邪祟,連苦現在與焦屍們近身搏鬥,這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極其?糟糕的狀況——她賴以為生的怨力已經近乎枯竭。那絢爛的流星颶風,很久都沒有再出現過?了。
姜堰自認沒有這個?心性,卻不?得不佩服。她不服輸地跟了一句:“那烤你的人最後只能吃到一嘴空氣,屬實悲慘。”
連苦笑起來。
她知道,姜堰也瀕臨油盡燈枯了。她只是想讓這孩子心裡輕鬆點。
因為絕望是沒有用的。盡人事,聽天命。這是連苦的一貫信條。
半刻鐘之前,一道紅霧從深林古井的位置炸開,如月東昇,直衝九天,衝進?血色的天幕裡。
自那一刻起,無數的焦屍從深林盡頭持續湧現,這火也像是暴走?一般,不?要命似的燒了起來。之前的火勢還能說?一場普通的山火,那現在的情況則足以稱得上焱焱地獄。熾烈火焰隨風捲到十幾?丈的高?空,火焰的中心甚至已經出現了刺眼的天藍色。
姜堰和村裡人打過?鐵,知曉那是火中之聖的顏色,代表著極致的光和熱。就連鋼鐵都會在這樣的熾焰下融化成流動的水。
她與田恕己交流過?,得知東南城牆那邊的情況相差無幾?。在同一時刻,腫脹之女也突然暴走?,黑髮掙脫束縛,裹著腥臭水浪淋漓掀起,逼的田恕己也無法可施。
……最重?要的是,姜堰的血已經要流盡了。
針也好,血也罷,邪祟的能力不?是無限的。而是與她生前死後的怨力掛鉤。當?她的怨力消耗殆盡,她就只剩下一張烏黑的皮了。
……一張皮誰也保護不?了。
阻止火勢的針血減少一點,火焰立馬就撲上來了。
火舌絲毫不?給喘息的機會,卷裹向前,呼的一下舔舐上了城牆。
“啊!——”
“救火!救火!”
“好燙!好燙啊!”
身後的城樓上,頓時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姜堰從這沙啞淒厲的喊聲中分辨出了一些熟悉的女聲。那些個?姑娘曾經親手為她繡衣,看著她掩面輕笑,聲音像是被?水澆過?的銅鈴。這些慘叫像箭一樣貫穿姜堰乾癟的心臟。她猛地回身,吼:“全都下去!!”
“牆上的人不?能撤走?。”很快,負責交流的柳阿公那裡傳來了林濟海的回應,“他們必須保持齊射,不?然你?們兩個?會被?那些焦屍吞沒的。”
“我們無所謂!左右多撐一會兒的事……”
“不?可。濟海後生猜測,那些焦屍就是移動的火源,斷斷不?可放進?來。”
姜堰和連苦拼盡全力守護村民們,村民們也在用性命守護她們和自己的家園。
姜堰如何能不?知道?
那些漂亮的姊妹,那些可愛的姑娘。那些笑盈盈圍著她,拉著她的手,讓她以後把這裡當?家的人。
與世?長辭幾?百年,當?姜堰恢復心智的之後,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她認識的人了。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