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應晨打了個寒顫。
“黎小姐,你怎麼看?”婆婆輕聲說。
黎應晨沉默良久,說:“是我心性不如姐姐。”
婆婆大笑不答,繼續講述。
在屍橫遍野的龜裂大地上,戲班靠著吃人肉,一步一個血腳印,跋涉幾個月,撐到了東北黑鳳山。
他們踏進荒蕪的山林,只覺得白光一閃,眼前的景色頓時一變。靈光輪轉,百鳥啼鳴,溪水淙淙而過,茂盛的林木遮天蔽日。
他們來到了崑崙宮的庇佑之地。
黑鳳村的山民們接待了戲班子。只見村中耕讀樵獵,儼然一副世外桃源之景。班主大喜,千恩萬謝,在村西田邊駐紮下來,就此有了落腳之處。
山民們淳樸,未見過遠行之人,對戲班子充滿新奇。半年之後,就連崑崙宮都對瓶女發出了拜帖。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起來。
黑鳳村裡有一個年輕的小獵戶,戲班初來時正在犯熱疹,幾乎去了一條命,家裡連棺材都準備好了。瓶女妹妹見不得人受苦,便發藥救了他。
小獵戶痊癒以後,日日都來找瓶女談天。與瓶女見面可是很昂貴的,但小獵戶勤於打獵,一回村就來班子,所有的積蓄都用在了這上面,風雨無阻。
但他卻不向瓶女問卦,也不求醫問藥,只是總說些沒用的東西。他聊星河,聊山榛子,聊冒頭的蘑菇,聊從灌木叢中跳出來的野狍子。小獵戶給瓶女們帶來最柔軟的鹿心,也帶來暖乎乎的狍子皮。
“你知道嗎?冬天的狍子會自己在積雪中刨一個坑,把自己藏起來。”小獵戶興致勃勃地說,“等到人找過去,就把腦袋埋在雪裡,露出肥嘟嘟的臀腿來,特別好玩。”
“真好啊。”妹妹的腦袋同小獵戶靠在一起,“我也想看看。”
“你沒見過嗎?”小獵戶傻笑著說,“我從來沒見過你這麼有學問的姑娘。姜班主說你們什麼都懂得。”
“我知道狍茸可以入藥。主治虛勞贏弱,筋骨疼痛。”妹妹小聲說,“但我從來沒見過。”
一旁的姐姐微微睜開一點眼睛,笑著睨一睨靠在一起的二人。
“那你帶她去看看如何?”
妹妹心動不已,卻道:“可兩天後就是崑崙宮仙人來會面的日子了,若是被班主發現,我們都要捱餓的。”
“沒關係,且去個一天半的不礙事。”姐姐笑,“我一會兒算一卦,就道你需要閉關兩日清理頭腦。早些回來,沒問題的”
那一晚,小獵戶用棉被裹好小隻的瓶女,在風雪中進了山。
瓶女妹妹自南邊來,一直坐在車中隨行,第一次出來走動,看看這天地。她依偎在小獵戶懷裡,看見毛茸茸的狍子在山林間一蹦一蹦,與獵戶一同分食凍溪冰面下的魚,在樹影的縫隙裡數著星星。當第一片清涼柔軟的雪花落到妹妹的臉上,妹妹那麼幸福地想:原來躺在雪地裡是這般感覺,要是姐姐也在這就好了。
“謝謝你,你人真好。”瓶女溫柔地說,“要是你以後也能來就好啦。我們可以帶姐姐一起來。”
“當然可以。”小獵戶嘿嘿地紅著臉,撓撓圓頭,“我明年還來找你。開春了,魚就肥了,烤起來滋滋流油,我就烤給你吃。也帶上姐姐。”
但是,小獵戶與瓶女都太年輕了。
年輕的小孩子,一時高興壞了,就容易犯愚蠢的錯誤。
他們追一隻雪兔,走得遠了,直到傍晚才想起來,啊,今晚就應該是崑崙宮來訪的日子了。理論上來說,早應該回去了。
小獵戶和瓶女嚇壞了,自知闖下了滔天大禍。如若被戲班班主發現,姐姐一定慘了。可是,等他們緊趕慢趕的趕回戲班子,卻沒有等來班主的鞭笞,而是看到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