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很安靜,幾個下人在身後遠遠跟著,柳銀雪和樓允話也不多,樓允精神不是很好,不想說話,基本都是柳銀雪在說,要麼說天氣,要麼說暖房裡的花,要麼說昨夜的驚險……
她正說到太后賞毒郎中的事情,樓允忽然回頭,朝她比了一個禁聲的動作。
柳銀雪乖寶寶似的立刻閉了嘴,推樓允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她隱約聽到假山後面傳來說話聲。
剛開始對方的聲音還很小,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什麼柳銀雪也聽不清楚,只能分辨出他們在爭吵什麼,但是逐漸的,好像意見不能達成一致,開始吵了起來,且聲音越來越大。
「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奴婢現在很害怕,難道您要奴婢把腹中的孩子拿掉嗎?三爺,那可是您的骨血,您一個大男人,害怕三夫人做什麼?」女人哭泣道。
「你小聲點,生怕別人不知道嗎?」樓阮的聲音。
「知道便知道了,奴婢本就是一條賤命,可奴婢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這可是皇家的骨血,三夫人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她又能對奴婢腹中的孩子做什麼?」
樓阮大約是被那丫鬟氣得狠了,說話的口氣也重了起來,呵斥道:「你不懂,你知道什麼?那兇婆娘能要了我的命!」
這種聽人牆角的事情柳銀雪其實並不喜歡,她低聲問樓允:「我們回去吧?」
樓允「嗯」了聲。
柳銀雪推著樓允轉身,一抬頭,卻發現三夫人方慧敏就站在他們身後,她身邊還跟著幾個丫鬟和兩個媽媽,柳銀雪陷入尷尬。
比她更尷尬的是方慧敏。
那聲「惡婆娘」尤言在耳,如一個巴掌狠狠地煽在臉上,打得她無地自容,然而,即便如此,她處理事情起來也顯得十分淡定,她朝身邊的兩個媽媽去了一個眼神,兩個媽媽便衝到了假山後面。
緊接著,尖叫聲響起,被拖出來的丫鬟一面掙扎一面大聲叫喊:「三夫人,三夫人饒命啊,您不能動奴婢,奴婢懷了三爺的骨肉,三夫人……」
丫鬟被帶到方慧敏面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斷求饒。
樓阮被突然出現的方慧敏嚇得臉色慘白,站在假山的邊角處,看著面前的一團亂只覺得腦袋發麻,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抬腳就離開了。
那被他搞懷孕的丫鬟還跪在地上向他求救:「三爺,三爺您救救奴婢啊!」
然而,樓阮走得輕飄飄不帶走一片雲彩,好像壓根兒沒聽到那丫鬟的話,丫鬟一臉死白,瞪圓了眼睛驚恐地望著方慧敏。
柳銀雪看得瞠目結舌。
從未見過如此敢做不敢當的男人,這樓阮當真是「軟」得名副其實。
那丫鬟見向樓阮求救無望,竟轉過頭來爬到柳銀雪腳邊:「世子妃,世子妃您救救奴婢,救人一名勝造七級浮屠,您是觀世音轉世的好人,求您救救奴婢,奴婢懷著孩子,奴婢不想死啊,孩子是無辜的,奴婢的孩子是無辜的啊。」
猝不及防被發了好人卡的柳銀雪覺得很是棘手。
她不想管,但是也不忍心看她們一屍兩命,她站在原地進退維谷,深吸口氣後,她緩緩道:「不是我不想幫你,但這是三房的事情,實在輪不到我指手畫腳。」
說著看了眼方慧敏:「況且三嫂是通情達理之人,你不用害怕。」
丫鬟戰戰兢兢,不害怕?
不,方慧敏是個手腕將丈夫欺壓到死的人,對那些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爬上三爺的床的女人,從來都不會手軟。
她怕得要死。
丫鬟不停地給柳銀雪磕頭:「求世子妃救奴婢,奴婢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世子妃,求世子妃看在奴婢一屍兩命的份兒上,救救奴婢,救救奴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