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五樓晏今年十五歲,還未成婚,正是跳脫叛逆的年紀,聽說深得祁王夫婦的寵愛,今日坐在這裡的也只有秦繪沅、葉惋惜和方慧敏,並無樓晏。
新婚第一次給婆婆請安,柳銀雪要向婆婆敬茶,有丫鬟端了放著茶盅的託盤過來,柳銀雪取茶盅高舉頭頂,溫聲道:「請母妃用茶。」
秦繪沅端了茶盅,喝了茶,卻並未讓柳銀雪起身,而是慢條斯理地說:「你剛進府裡,想來有很多規矩不懂,你既進了我們祁王府為媳,便應當恪守本分,對上侍奉公婆、對下教養子女,將你的丈夫視為你平生最緊要的人,凡事聽從…… 」
秦繪沅嘰裡呱啦唸了一大堆「三從四德」的經,太后和皇后加起來都沒有她一個人說得多,眼看半盞茶的時間就悄無聲息地過去了,秦繪沅卻還在喋喋不休。
柳銀雪的膝蓋已經有些發麻。
身為柳太傅的嫡長孫女,柳銀雪在家裡可謂是嬌生慣養,拿針刺繡的時候不小心紮了手,都足夠家裡人咋咋呼呼老半天,更別提像現在這種長跪了。
這還是她柳銀雪第一次跪足了半盞茶的時間都沒有人叫她起來的,她心中明白,這是秦繪沅在趁她新婚立足未穩的時候給她下馬威。
在秦繪沅的嘰嘰呱呱聲中,一盞茶的時間無聲無息地過去了,秦繪沅大約覺得說得差不多了,端起茶盅淡淡抿了口茶潤潤口後,說道:「你起來吧。」
柳銀雪卻未動。
葉惋惜和方慧敏看她們婆媳演了老半天的戲,此時也不知道柳銀雪到底幾個意思。
秦繪沅扯了扯嘴角:「怎麼?還跪上癮了?不願意起來?」
「回母妃的話,並非我不願意起來,實在是因為我暫時還起不來,」柳銀雪一臉為難,「腿麻了,動不了,請母妃恕罪。」
秦繪沅的臉色有瞬間的難看,吩咐道:「惋惜,把你四弟妹扶起來。」
葉惋惜低眉順眼地上前彎腰去攙扶柳銀雪,她比柳銀雪矮了小半個頭,此時的柳銀雪又是盛裝打扮,而她自己知道今日會與柳銀雪碰面,還特地將自己好生捯飭了一番,就是不想輸得太難看,沒想到,還是輸得一塌糊塗。
和柳銀雪當妯娌,實在是毫無光彩。
柳銀雪借著葉惋惜的手臂力道站起來,含笑對葉惋惜道了謝,旁邊就有媽媽得了秦繪沅的指示主動給柳銀雪介紹道:「這位是二爺的妻子二夫人葉氏,這位是三爺的妻子方氏。」
柳銀雪的目光朝方慧敏看過去,梳著圓髻,頭上別著大紅的絨花,目光清明,在柳銀雪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毫不掩飾地打量柳銀雪。
祖母曾說,祁王府兩個媳婦,二媳婦膽小懦弱,三媳婦精明能幹,但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她的婆婆秦繪沅,極難討好應付。
今日短兵相接,柳銀雪算是初步認可了老太太的話。
妯娌幾個互相見了禮,柳銀雪正欲告退,外面忽然想起媽媽提醒的聲音:「五爺,您慢點,幾位夫人正在裡面給王妃請安呢。」
緊接著是男子明朗的笑聲:「正巧,我還沒見過我那新來的四嫂嫂呢。」
隨著這話音落下,門口出現了一位穿著湛藍雲紋長袍的年輕男子,男子發束玉冠,因為經常在外面跑而曬得有些黑的臉蛋還有幾分未曾褪去的稚嫩,一雙眼睛和小鹿眼似的,在屋裡轉了一圈裡後落在柳銀雪的面容上。
十五歲的樓晏望著自己的新嫂嫂呆了半晌,忍不住驚嘆:「都說柳家嫡長女貌若天仙,芳華蓋世,今日一見,傳言誠不欺我。」
看來祖母又說對了,這位祁王府的五爺被保護得太好,祁王和祁王妃為他遮風擋雨,擋住了所有的明槍暗箭,讓他生活得純粹而不諳世事。
否則,如何能對自己的嫂嫂說出這樣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