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命放完血後,地上的血跡已經蔓延開來,形成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他冷眼看著蕭時把水放下,忽然出聲:“你這小二倒也膽大,看了這麼多血,竟也不害怕?”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如閃電般射向蕭時,彷彿要將他看透。
蕭時心中一緊,但表面上依舊鎮定,他現下戴了張人皮面具,看起來頗為憨厚老實,微微一笑,特意粗著嗓子道:“我們開客棧的,南來北往的客人見得多了,我們不想惹麻煩,安安穩穩地過日子罷了。”
無命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哦?是不想惹麻煩,還是說你本身就是個麻煩?”
說著,他緩緩站起身來,藉著油燈光,想要湊近仔細看清蕭時的臉。
就在此刻,門外驟然響起一聲急促的呼喊,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無命,主子有急事找你,此刻正在城東等候。”
無命聞言,臉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他站起身,看了蕭時一眼,那是一張全然陌生的臉,此刻他也沒時間再細看,沒再多說,步伐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蕭時見狀,心中暗自鬆了口氣。他本欲離開房間,卻眼尖地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走廊的盡頭,靜靜地望著他,向他輕輕招了招手。
“魄風?”
蕭時有些許驚訝,魄風看起來風塵僕僕,似是剛剛趕到。
魄風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七日已過。”
蕭時這才反應過來,他這一路奔波,竟然忘了去計算日子。此刻見到魄風,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柳時衣呢?”
魄風微微一頓,隨即說道:“我離開時,她仍未醒來。但我已仔細診過脈,她並無大礙,只需靜養便可。”
看著蕭時那明顯輕鬆下來的神情,魄風內心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惱怒,就像是辛辛苦苦養大的白菜,突然間被一頭不知從哪冒出來的豬給拱了。這種情緒在他心中翻騰,卻又找不到合適的出口來發洩。
他只得瞪了蕭時一眼,口中忍不住抱怨道:“你太毛躁,剛剛險些被識破。”
蕭時一聽這話,便懂了剛剛出聲喊走無命的定是魄風。想來他雖是剛到,但定是聽到了蕭時與無命的對話,聽出情況不妙,便藉著那主子的名義把無命給支走。
蕭時微微一笑,眼神中難得地閃爍著幾分戲謔:“是,多虧了你。”
他當然不會告訴魄風,自己早就暗中安排了小二在樓下佈下了人手,時刻盯著這裡的動靜。蕭時做事向來謹慎,從不會讓自己陷入毫無準備的境地。人皮面具若是被看穿,他也另有應對之策。
畢竟魄風自打發現他在意柳時衣之後,怎麼都氣不順,安撫小孩最好的方法就是先肯定再誇獎。
魄風撇了撇嘴,心裡的炸毛稍微被捋順了些:“接下來呢?”
“方才他們口中的那個主子,說不定就是莫凌峰。我們自是要去見一見。”
蕭時帶著魄風走下樓梯,一個身影匆匆與他們擦肩而過,匆匆朝著樓上角落的那間房趕去。
此人正是姨娘的貼身婢女。
她一路小跑趕到了姨娘房間門口,穩了一下砰砰跳的心,這才小心翼翼地推門進了去。
房間內一片幽靜,姨娘坐在軟榻之上,看似面色如常,手中卻緊攥著手帕,一看見婢女進門,立刻抬起了頭,迫不及待地開口。
“如何?”
“劉家人看了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本來不太情願,但那媒婆不知跟劉夫人又說了些什麼,她就同意了,並且……”婢女猶豫了一下,總覺得對方態度變得太快,屬實有些奇怪。
“並且什麼?!快點說,再過幾日就是大典,磨蹭不得了!”姨娘語氣充滿急切,對婢女的吞吐十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