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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她甚至會埋怨死了好久的沈夫人,若沈溯是個男子,她也不需要這樣膽戰心驚。沈溯是個男子,她只需要安心討好就行了,將來給沈晴嫁個好人家,她這一生也圓滿了。就是因為沈溯是個女子,她一邊害怕沈書問從外面再找個新的回來生下兒子,一邊又害怕沈溯嫁得比沈晴好,靠著夫家耀武揚威。
若拋去這一切,她其實並不恨沈溯。有什麼好恨的,若沒了這一切,沈溯和她不過是住在同一屋簷下的兩個陌生人,各過各的就行了。
可惜,她們之間的關係早在沈晴誕下的那一刻就註定了。她是知道自己女兒的,活得無憂無慮,所以很容易肆無忌憚,做事全憑自己心意,沒吃過苦也沒見過苦,所以覺得吃苦能有什麼可怕的。若是沒有她來做這個惡人,沈晴未來只會重複那個母老虎的經歷。
所以她什麼都做了。現在看著沈溯,她只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還不夠心狠。早知道就不想著把沈溯嫁出去了,直接淹死掐死,讓沈溯再也說不出話來,才是最安全的。
姨娘垂著頭,眼睛卻死死盯著沈溯,恨意湧出雙眸。
自己就應該早點殺了她。就應該早點殺了她!
臺上的楚弈率先反應過來,即便是他,也從未聽過這樣離經叛道的要求。沈溯現在勉強算是嫁過一個死人,還自稱寡婦。若是離了本家,她便是無德無名,無依無靠,什麼都沒了。
一個文弱的深閨大小姐,離了父家和夫家,怎麼活呢?除非她願意去做煙花女子,靠出賣色相苟活下去。
楚弈揉了揉鼻子,緩解了一下內心的驚詫:“沈小姐,你這姨娘做得確實不像話,你會生氣當然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你覺得你爹不會罰她,我可以幫你罰她。”
沈溯卻是搖頭:“太子殿下,我並非生氣。”
她轉頭看向沈書問:“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將我孃的死怪在姨娘頭上。我以為,是因為她嫁了進來,她用盡手段跟我娘爭寵,搶走了父親的疼愛與關注,所以我娘才鬱鬱寡歡,抑鬱而終。”
“哪怕是現在,我也還是討厭她,我希望她最好出門就摔破臉,喝水嗆到肺,吃飯嘴生瘡,夢中見惡鬼。”
“但昨夜我忽然想明白了,她恨我,是因為在這個家裡,她只能也只敢恨我。無論罰她罰多重,都不足以解決真正的問題——沈書問從未把沈家任何一個女眷當成人看過。”
沈書問臉色慘白,鬍子氣得都在抖:“你有良心嗎?吃穿用度,我什麼時候短過你們一分?!你是怎麼敢說出這種話的?!”
“牧民對他們的羊也是好吃好喝,因為要用羊賣錢。”
“羊毛、羊肉、羊心、羊骨,羊身上的每一寸都能賣錢。你對我們不也是一樣嗎?”
“我是世家臉面,一點錯也不能出,這樣才能選上太子妃為沈家添光。姨娘漂亮好擺弄,她孃家無人,對你百依百順,不敢忤逆你絲毫,把你當作神一樣崇拜。”
“沈晴是最沒用的,但將來嫁給個鄉紳商賈,也能替沈家賺得些什麼。”
“可我們到底想什麼,你從來不問也不在乎,因為不重要。每頭羊都想被大卸八塊吃幹抹淨嗎?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但也沒人在意過,因為它們太弱小,造不成任何威脅。”
“所以你覺得你離了我,就能有所作為了?也別把你自己比做羔羊,羊羔跪乳,而你只剩狼心狗肺!”
沈書問氣極反笑,原來鬧了半天,是覺得自己屈才了?她沈溯身上哪一點本事不是沈家供出來的?!現在她覺得她長成了,就開始反過來忘恩負義了?!
“我當然不是羔羊,我是人,是和你沈尚書一樣活生生的人,所以我不會再任由你擺佈。”
沈溯面色平靜地看著沈書問:“從前我只覺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