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還對蕭時的決定有些不滿,所以只是彆扭地說了一句“保重”。蕭時知道魄風心思,但此刻他確實還有更多事要操心,於是也只是微微點頭,騎上馬便離開了。
“你千萬早點回來啊——”
殷裕看著蕭時逐漸遠去的背影,抹了抹並沒有淚水的眼角,打起精神看向魄風:“小風子,現在就剩咱倆了,得分工一下。你負責守衛和日常打掃做飯,我負責照顧柳時衣和拜佛。”
魄風懶得理他,給了他一眼刀:“我想幹嘛幹嘛。而且最後警告你一次,再叫我小風子我就給你看看真正的瘋子怎麼打人的。”
殷裕絲毫不懼,知道魄風只是個嘴上厲害的:“那你說你想被叫什麼,小魄子肯定也不行吧?你要真這樣,我就只能喊你小魄風了。”
“……你非得加個小是什麼意思?!”
“那喊你大風子?大魄子?大魄風?你自己選,我很隨和的。”
魄風抬手給了殷裕後腦勺一巴掌:“叫魄風!”
“那多生疏啊!”
“本身也沒跟你有多熟!一會兒你回去做飯。”
“說好了分工明確的——”
“誰跟你說好了?!”
“好好好,你想賴皮也可以。這樣吧,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教我怎麼跳上房頂,我就幫你做今天中午的飯。”
“做夢去吧你!”
空蕩蕩的流水村因著二人的吵鬧,久違地顯出了一絲生機。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百花樓門口。
雖然面上看起來都還挺輕鬆,但是他們內心其實都還惦記著昏迷的柳時衣。他們都希望柳時衣快點醒過來,區別只在於魄風還多了一層心思,柳時衣醒了他就能直接去中州找阿時了。
阿時也是,年紀越大越叛逆,真讓他放心不下。
而被魄風唸叨的那人,正頂著星輝日夜兼程,從霞光初照跑到月落星沉,從天邊泛起一片淡淡的金色再到染上沉沉的墨。蕭時的臉色隨著時間推移愈發蒼白,卻始終沒有停下腳步。
快馬加鞭,地面都被激起陣陣塵土。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夜晚的寂靜。蕭時捂住嘴,儘量不讓自己咳出聲來,但他的身體卻已經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已經不容樂觀,每動一下,被強行封閉的經脈都會給他帶來鑽心的疼痛,但他不能停下來,因為他身後還有人在等著他。
而另一處的百花樓內,卻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殷裕和魄風雖說性格迥異,誰也不服誰,但到底是在照顧柳時衣這件事上達成了統一。魄風手持藥罐,一邊拌著嘴,一邊將煎好的藥倒入碗中,準備給躺在床上的柳時衣喂藥。殷裕則在一旁細心地照料著,又要時刻提醒魄風——以及他自己——聲音別太大了,又要擔心魄風把柳時衣嗆著了。氣得魄風最後把碗一推,讓他來。小少爺信心百倍地上場,餵了兩口,卻沒一滴進到柳時衣嘴裡的,只好灰溜溜又把碗遞了回去。
每到深夜,魄風總會坐在百花樓的屋頂上,眺望著遠方。夜色如墨,星光點點,但他的心中卻充斥著百般思緒。他擔心蕭時,擔心凌霄盟,擔心一切,但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守護著這個已經寂靜無聲的村莊,不能有任何的懈怠。
而殷裕則徹夜跪在菩薩面前,不住地祈禱。他不知道自己的祈禱是否能夠起作用,卻也只能安慰自己心誠則靈,畢竟除此之外,他什麼都做不了。
就這樣數著日子,七天很快過去了。柳時衣卻依然沒醒。魄風直等到第七日的深夜,卻依然沒收到任何從中州傳回來的訊息。
沒有辦法,他必須去找蕭時了。
月光如水,灑在百花樓的琉璃瓦上,泛起層層銀波。殷裕站在樓門口,有點不捨地看著馬背上的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