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我想讓祖母跟我說說話……”
薛閒琢磨了一番先前劉師爺和他那好友的話,劉老太太應當已經過世了,照鎮子上的流言,還是被江世寧的爹孃醫死的。老太太過世後,江家醫堂走水了,燒了個乾淨。
江世寧死了三年,那劉老太太起碼也已死了三年了。
傻子大多一根筋,說想,那便是真的日日夜夜都在想。這三年於他而言,大約格外孤寂漫長。
“走吧。”玄憫淡淡衝他一招手,言罷抬腳便往那間破舊的偏屋走,也不多等。
興許是他一臉高僧氣質過於唬人,又興許是他抬腳就走的舉動由不得人細細多想。傻子劉衝下意識便匆忙跟了過來,踉踉蹌蹌地追到與玄憫並肩處,又支支吾吾道:“我……我想找祖母。”
“急什麼,先回屋。”薛閒忍不住忽悠道。
劉衝忍了忍,又道:“我還是……還是急。”
薛閒乾脆道:“憋著!”
劉衝盯著玄憫冷冰冰的側臉看了一會兒,似乎有些怕。他忍了兩步,又大著膽子哼哼唧唧道:“你怎麼說話都不張口?”
玄憫:“……”
薛閒睜著眼睛說瞎話:“腹語,哦,簡而言之就是用肚子說話。”
劉衝眼珠子慢吞吞地轉了轉,目光落在了玄憫腰腹之間。
玄憫:“……”
好在說話間,他們已然站在了屋門口,只要跨過這道門檻,便能從陣局中出去了。
玄憫不多猶豫,乾脆地抬了腳,與此同時撤了一把賴在他身後半步的劉衝。劉衝隨之一個踉蹌,單腳跨進了門檻裡。
就在劉衝另一隻腳也要邁進來時,不知何處傳來了“篤篤”的聲響,像極了什麼東西敲打在青石板上的聲音。
“嗯?”劉衝這輩子大約反應也沒這麼快過。
他抬起的腳當即頓住,下意識叫了聲“祖母”,而後匆忙收回邁進門的那隻腳,轉頭便衝了出去。
“喂!等等!”薛閒忍不住喊了一聲。
他看到玄憫抬了手似乎要拽那傻子一把,然而剛抬一半,他便聽得腦中“嗡——”地一聲悶響,眼前當即一黑,隨之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僅僅是眨眼之間,眼前便全然換了一副景象——他們站在劉衝這偏屋門邊,面前是江世寧青白色的臉,劉衝卻無蹤無影。
顯然,他們已然從陣局中脫身了。而在脫身前的最後一刻,劉衝臨時收了腳,因此也被留在了陣局裡。
“你們總算出來了……”江世寧見他們全須全尾,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口氣還沒松到底,便又拎了起來,“那劉大公子和劉師爺呢?依舊困在裡頭?”
玄憫點了點頭,而後一言不發轉了頭,徑直進了裡屋。
他不開口,江世寧便也不大敢開口,他慢吞吞地跟在玄憫後頭,站在通往裡屋的門檻邊,看著玄憫在地上釘著的銅釘與符咒前蹲下了身。
江世寧對這些事物一竅不通,薛閒卻不然,他算得上略知一二。
要破陣局無非兩種方法,一則由裡至外,一則由外至裡。
你身陷囹圄,自然得找囹圄的門。而你若是身在陣局之外,想將困於其中的人放出來,那最為簡單的方法,便是把這陣局毀了。
當然,毀掉陣局也是門講究活兒,薛閒如是想。畢竟那些專吃鬼神飯的人,就得靠佈陣解局過日子,要隨隨便便就能解,人家還活不活了?
他一見玄憫蹲在了黃符前,頓時來了精神,抻著脖子睜著眼睛,打算好好看看這禿驢究竟怎麼解局,能使出什麼樣兒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