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風很柔,但人心很冷。
朱鏡顏看張正道,又看時知府和他夫人,忽然間就覺得心中很冷。
說了這麼多,鋪墊了這麼多,最終的目的就是讓自己死,然後用自己的軀體復活知府大人的夫人。
“哈哈——”
朱鏡顏笑得很悽然,也笑得很決絕。
“知府大人若是需要,拿去就是了,何必費這麼多心思!”
笑聲漸漸地衰敗,散入到風中……
時知府搖了搖頭,看了看張正道,又對朱鏡顏說:“你若是不借,我便不要。”
朱鏡顏冷笑:“何必惺惺作態,拿走,我借——”
借與不借,反正結果都一樣。
朱鏡顏說完,雙目緊閉,兩行清淚止不住就流了下來。
被家人騙,賣到了青樓;被陳甲騙,騙光了錢財也騙了身子;被知府騙,還要騙她僅剩下來的這具軀體……
這一生都活在了謊言和欺騙之中,人生活著或者死去,還有什麼區別嗎?
“嗯,那行吧!”
張正道說道。
“等會兒我那個盆兒,一刀割開脖子的時候,會有點痛,還有血可能會飈出來,我用盆兒接住,那個……腦袋你要不要留下來,如果確定留下來,我就醃製一下,儲存時間比較長,如果不留下來,放鍋裡煮……”
“啊——”朱鏡顏尖叫一聲,“別說了……”
時知府一臉漆黑,怎麼說著說著就歪了?
“那你到底要不要借?”
張正道這時候再次的問了一句。
朱鏡顏深吸一口氣,良久才說道:“借吧,反正就是個死,怎麼死有什麼區別?死了之後,肉身遲早也會腐朽,何況我遲早也會被砍頭。死法又有什麼區別……”
這一次說的很平靜,也沒有什麼悽然的心態。
忽然之間就通透了。
也沒有覺得這個世界有什麼對不起她的了。
來過人世間一趟,也沒有什麼可以值得留戀的。
張正道轉過頭看時知府。
時知府忽然跌坐在地面上。
“死……何其之難;活……何其之難。”
張正道不說話,只是看著時知府。
時知府忽然喊了一聲:“來人,送朱姑娘回去……”
朱鏡顏一愣:“知府大人,我是願意的。”
時知府默然搖了搖頭:“你說的對,人生反正不過一死,我和夫人也算是有過很好的過往,起碼比起你的經歷,我已經要好太多了。我不能太貪心……”
朱鏡顏也沒有多說,等著衙役進來,她就老老實實的跟著衙役準備回監牢去。走的時候,回頭看了看張正道,又看時知府。
張正道攔了一下,說道:“看姑娘名字,有一句話送給姑娘。”
朱鏡顏站住,平靜的看著張正道。
“人到情多情轉薄。”
踉蹌了兩步,朱鏡顏一隻手捂住了胸口,身形晃了晃。就像是中了箭一樣,痛苦和哀怨,解脫與釋然交織在一起,最後忽然又展顏一笑,對著張正道行了一個蹲禮,將最美的一面也展現出來了。
張正道拂塵一揚,說道:“等你刑臺走一遭的時候,我再來見你。”
時知府一愣,趕緊說道:“道長可不興劫持法場的。那是大罪啊,可萬萬不行!”
“誰說我要劫法場了,送她回去吧!”
張正道揮了揮手。
衙役押著朱鏡顏離開了。
時知府心裡這兩天已經是心境轉換了很多次,到這一次,算是終於看穿了一切,有些歉意的對著張正道說道:“實在是慚愧,讓真人見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