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漫微靠在枕頭上,臉上有一種看破一切的絕望和悲慼。
她望著侄女過分擔憂的面容,只是慘然一笑,對她無聲的搖了搖頭。
雖然經過了幾日的療養,但她整個人依然像是一枝被抽乾了水分的植物,沒有任何的生機,臉色也蒼白的厲害。
阮白放好窗簾以後,從水果籃裡拿出一串紅葡萄,在旁邊的水籠頭細細沖洗了一會兒,然後仔細的一顆一顆的摘好,放到一個小巧的水果盛放器裡,端到了阮漫微的面前。
“姑姑,你吃點葡萄吧。”
阮白將一顆鮮紅的葡萄遞了過去:“我知道輸液的時候,人的嘴巴都是苦的,吃點味道稍甜的東西會好一些。我生病的時候,每次都喜歡吃一些甜甜的水果。”
阮漫微不忍拂侄女的好意,張了張嘴,將那顆葡萄吞入口中。
葡萄汁的甘甜,沖淡了她嘴裡苦澀的味道。
阮漫微無精打采的說了句:“水果再怎麼甜,我現在這個鬼樣子,也只覺得苦……”
阮白坐到阮漫微旁邊,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勸慰的說:“姑姑,現在的醫療技術這麼發達,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相信我……”
姑姑這一副沒有任何求生欲的面容,明顯是不想動手術,她很想安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阮漫微苦澀的笑出聲:“其實,乳腺癌死亡的機率是所有癌症種類中最低的一種了,但它最大的殘忍不在於致人喪命,而在於它會奪去屬於女人最美麗的,最母性的部位。你知道姑姑是一個多麼愛美的女人,平時身體上出現哪怕一個小小的傷疤,我都難以忍受,何況是要割去我的,我的……如果沒有了它們,你說我以後還是個女人嗎?”
她哽咽著,甚至不敢將那兩個字說出來。
阮白看得心裡發苦,她將姑姑的手攥的更緊了。
阮漫微努力的除錯自己的情緒,可能因為心裡太難受了,她從托盤裡拿了一顆葡萄,填入嘴裡。
那酸甜的味道滲入味蕾,讓她覺得稍微好受了一些。
阮漫微看著侄女的眼睛說:“小白,我不能接受手術,更不能接受殘缺的自己。你不知道的,他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他不喜歡女人的身體有瑕疵,我不能變成一個讓他厭惡的女人……”
“姑姑,你是因為姑父,所以才拒絕手術的?”阮白一下子怔住了,忍不住問出了口。
姑姑似乎有很多的心事,她說的那個“他”,是她僅僅見過一次面的姑父嗎?
阮白隱約記得,高中的時候似乎見過那個姑父一次。
那一年,他親自過來接爺爺去日本,她對他印象還蠻深刻的。
畢竟,那時候身為小鎮姑娘的阮白,從來沒有見過那麼丰神俊朗,又成熟儒雅的男人,感覺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
當時,姑父對姑姑十分溫柔,也許是愛屋及烏,他對自己的態度也特別溫和,寵溺的叫她小姑娘,離開的時候還給自己留了一筆錢。
阮白對那個姑父印象頗好,只是沒想到後來,竟然發生了那麼大的變故……
阮漫微強行打起精神,反握住阮白的手,苦澀的說道:“小白,如果我有一個女兒的話,她應該也像你這麼大了,乖巧,文靜,賢惠,漂亮……他最喜歡女兒了,如果我們之間有個孩子維繫的話,我想,我們兩個也不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眼淚,從阮漫微眼角滑落。
明明已經四十多歲的女人了,她的臉蛋卻依然光滑如玉,面板細膩如初,沒有一絲瑕疵,就連眼角都看不到魚尾紋。
這樣完美的姑姑,怎麼會忍受身體出現殘缺?如果換成阮白自己,她也不能接受。
但想到她的病不能再拖延下去了,阮白狠了狠心說道:“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