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是第一次被叫“媽媽”……
對於平常人來說,這是再普通再日常不過的兩個字,一個大概每個人出生以後,都會叫出口的稱呼。
可是“媽媽”這兩個字對於阮白來說,卻是陌生的,也是奢侈的。
陌生是因為,從懂事起,從會說話起,她就沒有叫出口過這兩個字,二十四年了,她沒有機會管任何人叫一聲媽媽。
再到後來十八歲懷孕,十九歲生下孩子,骨肉分離。
去國外讀書的那幾年裡,阮白見過許多的年輕媽媽,有單身媽媽,有幸福的挽著丈夫手臂的年輕媽媽,她們手邊都領著小女孩或者小男孩,童真稚嫩的聲音,中文,英文,不停地朝她們叫“媽媽”。
無數次阮白走在大街上,看到那樣的一幕,都會想到自己的孩子。
會想:自己的孩子是否也跟童年時期的自己一樣,從懂事知道別人都有“媽媽”起,就沒機會也像別的孩子一樣,叫一聲媽媽……
不論季節,無數個迥異的街頭道路上,都有過阮白皺眉失神的落寞身影,孤單,且迷茫。
當年阮白好奇自己的孩子在哪裡,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就像小時候到十七歲之間,自己好奇自己的母親在哪裡,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一樣,兩種心境,重疊了。
再後來,經歷了老爸重病,經歷了向殘酷的現實低頭,阮白慢慢的就淡忘了自己的母親。
反正人生都已經過成了這副模樣,還奢望什麼母愛,奢望什麼親情。
你都給不了你的孩子母愛。
如今,突然聽到軟軟小聲的叫“媽媽”,阮白措手不及的同時,抿著唇,抱緊了軟軟。
車裡一時之間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慕少凌沉沉的視線,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黏著阮白不放的女兒。
彷彿女兒叫阮白一聲“媽媽”,他這個血脈相連的親生爸爸,也間接被正了名。
什麼叫與有榮焉,這大抵就是。
阮白的眼圈漸漸紅了,而且迅速瀰漫到了眼周。
“小白阿姨,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樣叫你?”軟軟抬起頭來,眨著一雙清澈烏黑的大眼睛,小嘴粉嫩,五官生得越看越像阮白。
“沒有,怎麼會不喜歡呢。”阮白呆呆地看著懷裡的軟軟,這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可愛,會動。
軟軟懵懂的不知道小白阿姨怎麼了,在掉眼淚了呢。
一隻小肉手摸上阮白眼睛的時候,阮白的手機就響了。
“軟軟,先回去坐好。”慕少凌這人不怎麼笑,回頭跟女兒說話的時候,讓人覺得他神情過於嚴厲。
軟軟乖乖地坐好。
阮白接聽姑姑阮漫微打來的電話:“姑姑。”
阮漫微:“你在小鎮上對嗎?今天下午還有一筆轉賬會到你賬戶上。”
“我在A市。”阮白實話實說:“姑姑,你給我轉這麼多,我……”
阮漫微打斷:“你聲音怎麼了?聽著不太對。”
“沒有,只是有點感冒吧……”
“既然你在A市,那我們見一面吧,你有什麼顧慮可以當面來跟我說。”阮漫微邀請道。
……
下午三點,阮白在一家商場五樓的餐廳,見到了阮漫微。
阮漫微坐在餐廳裡的褐色布藝沙發上,端起咖啡杯,淺嘗了一口,抬起頭說:“姑姑一開始就沒有瞞你,我沒有孩子,父親老了,哥哥病重,這個哥哥沒生病的時候還唯妻是從,聽你爺爺說,你這個後媽也不是什麼善類,沒少欺負你吧。”
“還好,都過去了。”阮白不願意提起那段寄人籬下的糟糕日子。
“所以,這世上姑姑就你一個有勞動力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