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亂:「不,不是說好了,在女眷沒穿好衣裳,梳好頭髮的時候,你不能去看她們嗎?」
臨淵頷首:「我並未違背。」
「那,你是怎麼拿到的繡樣?」她紅著臉,努力給彼此搭起一個臺階:「是不是,我睡的時候,它自己從帳底下掉出來了,被你撿到了?」
臨淵道:「不是。」
李羨魚窒住,臉頰滾燙。
正當她不知該如何作答的時候,卻聽臨淵簡短道:「聽聲辨位即可。」
李羨魚輕輕一愣,羽睫輕顫了顫,有些左右為難。
她其實也很想順著臨淵的話,將這件事悄悄揭過去。
可是,即便是聽聲辨位,那也得有聲呀。要是她相信繡布會說話,那傳出去,會不會成為闔宮的笑話?
臨淵似是看出李羨魚的遲疑。
他鳳眼輕闔,對李羨魚道:「請公主換個位置,手中拿一樣東西。」
李羨魚望向他。
見眼前的少年不似玩笑,心裡的好奇漸漸佔了上風。
「真的有這樣的事嗎?」
她略想了想,便順手捧起那塊白玉膏站起身來,往前走到梧桐樹下。
她道:「我站好了。」
於是臨淵也自石凳上起身。
庭院安靜。他輕易便從風吹樹木的娑娑聲裡,分辨出少女清淺的呼吸聲。
他循著這輕柔的聲音走過去,一直走到她身畔不遠處,繼而依著他記憶中李羨魚的身量抬手,準確地取走了她掌心裡的那盒白玉膏。
瓷器微涼的觸感傳來,臨淵隨之睜眼。
他看見梧桐樹下,李羨魚正仰臉望著他,那雙杏花眸微睜,像是看到了什麼極不可思議的事。
臨淵微頓,垂手將白玉膏還給她。
李羨魚下意識地收攏指尖。
原本微涼的瓷器被臨淵觸碰過後,似也沾染了一些他指尖的熱度。
李羨魚輕愣了愣。
一陣秋風穿堂而過,拂過她垂落的披帛與裙裾,也將瓷器上殘存的熱度吹散。
微涼的觸感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夢境。
李羨魚回過神來,杏眸微睜。
她方才立在梧桐樹下,看得清清楚楚。
臨淵並沒有睜眼偷看。
卻還是這樣準確地向她走來,將白玉膏從她手中取走,修長的手指甚至都未曾碰到她的掌心。
她想,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真的有聽聲辨位這種事。
他昨夜當真沒有偷看她。
沒有看到她穿著寢衣,散著頭髮,那樣不端莊樣子。
李羨魚在心裡悄悄鬆了口氣,杏花眸隨之亮起。
「這個聽聲辨位是怎麼練的?可難學嗎?能不能教我?」
臨淵沉默一瞬。
不過是長期在黑暗中行走養成的習慣罷了。
「可以學。」他問:「只是,公主學來做什麼?」
他看向李羨魚。
眼前的少女立在梧桐樹下。風吹過樹梢上微黃的梧桐葉,日影自葉隙間墜下,淺金色的碎光於她的眉眼間盈盈流轉,襯得那雙清澈的杏花眸如映星河。
她是大玥的公主,只要她想,一生都會站在日光下。
他想不出,李羨魚有要學這個的理由。
李羨魚彎眉笑起來。
她道:「藏貓呀。若是我能學會這個,以後與月見她們玩藏貓的時候,不是想捉住誰,便捉住誰。」
「可就沒人能贏過我了。」
臨淵看向她,稍頃,羽睫輕垂。
……也不是不行。
於是他問:「公主現在便開始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