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唇笑了笑,又將槅扇掩上,快步走到殿內,悄聲問坐在棋盤邊等她的少年:「臨淵,匠造司的人過來了。你想要什麼樣子的劍架,有沒有喜歡的木料?」
臨淵略忖了忖,道:「堅固耐用的便好。」
李羨魚便將食盒往他身旁一放,彎眸道:「那你等等我,我與匠造司的人說完便回來用膳。」
她說著,正想抬步,卻聽身後臨淵道:「等等。」
李羨魚回過身去,見臨淵已自長案旁起身,視線落在她的面上:「公主要帶著這個出去嗎?」
從他濃黑的眸子裡,李羨魚看見了自己如年畫娃娃般的模樣。
她有些赧然地抿唇笑起來:「我這便洗了去。」
她說著,便往銅盆裡倒了些清水,拿錦帕將自己面上的胭脂點輕輕拭去。
銅盆中水波漸靜,李羨魚低頭,於水中望見臨淵的倒影。
少年容貌清絕,膚如寒玉。
密如織羽的長睫後,鳳眼清冷,眼尾修長。俯仰之間,如星如夜,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霜寒。
明明是這般冷的容貌,可偏偏面上,卻畫著只紅魚胖胖的魚身,還是以鮮艷的胭脂畫成,一下便沖淡了原本的疏離之感,令李羨魚『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她取出一塊新的錦帕,往銅盆裡沾了點清水,回過身去遞與他,眉眼彎彎:「你也快擦擦吧,可別讓人瞧見了。」
臨淵伸手接過了錦帕。
沾了水的錦帕柔軟微涼,像是少女輕落下來的指尖。
臨淵的長指微頓,錦帕停摁在紅艷的魚身上。
胭脂暈開,於少年冷白的面頰上暈開淡淡艷色。
李羨魚隨月見行至偏殿。
匠造司的工匠早已在此間等候。
統共不過兩人。
一人手中捧著文房四寶,一人則拿著墨斗,曲尺,刨子等物,卻唯獨沒帶木料來。
大抵是想著今日先來量個尺寸,未曾想過動工,故而才選在黃昏時節。
工匠們上前,向李羨魚行禮,還未開口,便被月見一句話堵了回去。
月見道:「你們匠造司的人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公主差人請你們好幾次,卻一再拖延,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卻又選在黃昏。怎麼,一點小事,還要分兩日做不成?」
為首的工匠賠著笑:「月見姑娘說笑了。不是我等怠慢公主,只是日前宮中大興土木在修承露臺,我們匠造司實在是抽不出人手,這才來遲了些。若是些小東西,今日量好,明日便能做完。」
他頓了頓,神色為難:「若是多寶閣,雕花槅扇之類大而精細的物件,公主恐怕還得再往後等等。」
這一等,便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李羨魚輕點了點頭:「只是建個劍架罷了。不是什麼十分為難的事。」
她依照著記憶中臨淵佩劍的尺寸略微比劃了一下:「約莫是三尺來長,兩寸多寬,要結實又好看的木料。」
匠造司的工匠聞言答應下來,又問:「公主想建在何處?」
李羨魚遲疑了下。
臨淵如今住在她的寢殿,這劍架,自然是建在她那好些。
可是月見不知道這事。
偏殿裡的諸多宮人更不知道。
她又不習武,無端端要在自己的宮裡建個劍架,也太奇怪了些。
於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不,便先往配房裡建一個吧。」
「地方有些偏僻,我帶你們過去。」
一盞茶的光景過去,一行人行至臨淵的配房前。
此處偏僻而安靜,鮮有宮人路過。
李羨魚抬步上前,正想伸手推開槅扇,略一錯眼,卻望見遠處的坐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