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的後背猛地撞上樹幹,樹上落葉蕭蕭而下。
臨淵冷聲:「帶我去明月夜的入口。」
明月夜有兩個入口,一是供奴隸豎進橫出,一是由前來享樂的權貴們來往。
他要尋得便是後者。
這便是他這次出宮誘敵的目的。
那持鉤之人死死盯他一陣,嘴角驟然生出些扭曲的笑意。
「沒有奴隸能活著離開明月夜,你亦絕不例外。」
他說話間,口齒中開始淌下黑色的鮮血,繼而七竅都往外湧血。
臨淵立時收手。
明月夜的死士在地上抽搐了一陣,很快便徹底氣絕,沒了聲息。
四面徹底歸於寂靜。
風聲漸歇,一輪明月懸於高天,照身旁溪水如銀,潺潺而過。
臨淵在溪畔青石上蹲身,就著溪水,洗去長劍與自己雙手上的血跡。
薄紅如線,於明淨的溪水中飄搖遠去。
水中的月影時聚時散,依稀可見天上明燦星子。
臨淵起身,自袖內取布巾拭劍,一抬手,卻覺掌心觸感有異。
他垂眼看去。
卻見掌中並非是他隨身攜帶的布巾,而是一方柔軟的錦帕。
月白底,繡著重瓣海棠與玉蜻蜓,散著淡淡的木芙蓉香氣。
是白日裡李羨魚覆在他腕上的錦帕。
應當是倉促間,被他錯拿過來。
臨淵垂眼,在滿地的血腥氣中,突兀地想起那個木芙蓉花似柔軟纖細的少女。
這個時辰,李羨魚應當已經睡去了吧。
翌日辰時,披香殿裡秋光正好。
李羨魚坐在長窗畔,望著長窗外新結了果實的鳳凰樹,吃著一碗溫熱的甜酪。
身後錦簾輕微一響。
竹瓷自外打簾進來,對李羨魚福身道:「公主,顧太醫返鄉歸來了。正在偏殿中等您。」
「顧大人回來了?」
李羨魚輕輕一愣,隨即擱下手裡的甜酪,彎眉站起身來:「我這便過去。」
李羨魚隨竹瓷走到偏殿前,方繞過照壁,便見朱紅的殿門敞開著,一名眉眼溫潤的青年正在其間等候。
他是宮中的太醫,姓顧,本名喚作憫之,與她的母妃本出同宗。
若是在宮外,將族譜搬出來,一頁頁地細細翻過去,再依輩分來排算,李羨魚應當還要喚他一聲『表哥』。
「顧大人。」
李羨魚彎眉輕喚了一聲,帶著竹瓷走進偏殿。
顧憫之眉梢微展,起身向她行禮。
「公主萬安。」
他如往常般穿著深青色的太醫服制,發束玉冠。只是今日懷中卻多了只白兔,正扒著他的衣袖探出頭來,往李羨魚的方向張望。
李羨魚杏眸微亮,輕聲喚道:「小棉花。」
這是她養在披香殿裡的寵物,月前便在顧憫之處醫治,如今應當是大好了。
她抬步走近了些,從顧憫之的懷中接過小棉花抱在懷裡,低頭看了看它的後腿,卻見剃了毛的皮肉上還留著個淺淺的牙印,忍不住心疼道:「寧懿皇姐的雪貂也太兇了些……它的腿還能下地麼?」
顧憫之溫聲:「它的腿已沒有大礙。待傷口處的毛髮重新長出,便也能將傷痕掩住。」
「有勞顧大人了。」李羨魚抱著小棉花謝過他,又放輕了語聲:「嘉寧還有一樁事要勞煩大人。」
她輕垂下羽睫,低聲道:「大人不在的這段時日裡,母妃的病情似乎又重了些。時常鬧著要返家去,連送來的藥也不肯再喝。即便是哄她喝下,藥效似乎也不如從前了。」
顧憫之卻似並不意外。
他微垂了